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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太网络安全技术邀请赛主赛场巨大的环形穹顶下，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如同持续不歇的海啸，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炫目的全息彩带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交织着闪烁的激光与激昂的交响乐，将气氛烘托至沸腾的顶点。
颁奖仪式正在进行。
聚光灯的焦点，毫无疑问是属于江州大学战队的。他们奇迹般地战胜了夺冠大热门“雷霆巨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碾压式的、近乎玄幻的方式，夺得了本届比赛的冠军。此刻，他们站在舞台中央，沐浴着来自全球的惊叹、赞誉与无数闪烁的镜头。
沈峰和其他几名队员捧着沉甸甸的冠军奖杯和奖牌，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眼眶泛红，不停地向台下鞠躬致意。指导老师站在一旁，激动得语无伦次，拿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反复说着“感谢学校，感谢队员，感谢……”
标准的、属于台前的荣耀，光芒万丈，喧嚣而真实。
然而，在这片沸腾的荣耀海洋中，却存在着两个格格不入的“静默旋涡”。
一个是陆琛。
他站在队员们的侧后方，穿着笔挺的顾问西装，脸上也带着公式化的、得体的微笑，偶尔鼓掌。但仔细看去，他的笑容并未抵达眼底，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处，是一片冰冷的、压抑的混乱与残余的惊悸。他的视线时不时地、不受控制地飘向身旁那个身影，每一次掠过，指尖都会微不可察地蜷缩一下。冠军的荣耀于他而言，并非喜悦，而是……计划彻底失控的耻辱勋章和巨大麻烦的开端。他西装内袋里的加密通讯器，从比赛结束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无声地震动，仿佛催命的符咒，他却不敢在此刻查看。
另一个，自然是林栀。
她站在队伍的最边缘，几乎要隐入舞台的阴影里。那身宽大的队服外套依旧松垮地罩在身上，聚光灯在她身上投下了一圈模糊的光晕。她没有看台下狂热的观众，没有看身旁兴奋的队友，甚至没有看那座金光闪闪的奖杯。她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疲惫与疏离。
仿佛这席卷一切的盛大喧嚣，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巅峰荣耀，于她而言，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甚至有些吵闹的背景杂音。
司仪将话筒递到她面前，试图采访这位在决赛中创造了“神迹”的关键人物。
全场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镜头聚焦，期待着她的感言。
林栀抬起眼，看了看话筒，又看了看台下无数张期待的脸。
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她用那副依旧带着点沙哑慵懒、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嗓音，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
“……还行。”
司仪：“……”
全场：“……”
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和掌声！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大佬独特的幽默感。
只有极少数知情人，才能听出那两个字里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敷衍和……“怎么还没结束”的不耐烦。
顾言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没有奖牌，作为替补，他本不该上台，但指导老师坚持所有成员一起分享荣耀。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奖杯或欢呼上，而是如同最警惕的哨兵，快速而细致地扫视着台下每一个角落，审视着每一张面孔，评估着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威胁。“星轨的低语”、“清道夫”……这些词汇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他知道，这耀眼的聚光灯下，隐藏着最深的杀机。
颁奖仪式终于在更多的喧嚣中结束。队员们被簇拥着走下舞台，迎接他们的是更加疯狂的媒体包围和各方祝贺。
按照赛事惯例，当晚将举行盛大的庆功晚宴，所有参赛队伍、嘉宾、媒体都应邀出席。
晚宴设在酒店顶层的全景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舒缓的爵士乐流淌，与白天赛场的紧张激烈判若两个世界。人们举着香槟，微笑着交谈，话题都围绕着白天的奇迹比赛和那颗骤然崛起的超新星——林栀。
江州大学战队无疑是全场的焦点。队员们被团团围住，兴奋地重复讲述着比赛感受。指导老师满面红光，应付着各路恭维。
林栀却再一次，完美地“隐身”了。
她不知何时脱离了人群的中心，端着一盘堆得满满当当的巧克力慕斯和芒果布丁（她对宴会正餐毫无兴趣），缩到了宴会厅最偏僻的、靠近落地窗的阴影角落。巨大的玻璃窗外是S国璀璨的都市夜景，流光溢彩，却遥远得不真实。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点，仿佛眼前的食物比满场的精英和荣耀重要一百倍。
顾言自然如影随形。他端着一杯苏打水，靠在她附近的廊柱上，目光从未放松。他注意到，尽管林栀看似专注进食，但她身体的姿态却处于一种极细微的紧绷状态，眼角的余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快速评估，然后……用更冷的气场逼退对方。她在休息，但同时，她也处于最高警戒状态。
陆琛则在人群中周旋。他努力维持着镇定，与几位重要的赛事评委和业内大佬交谈，但顾言敏锐地捕捉到他频频看向手表的小动作，以及与人交谈时偶尔的走神。那份焦躁，几乎难以完全掩饰。
果然，没过多久，陆琛便借口接电话，匆匆离开了宴会厅，身影消失在通往安全通道的门后。顾言的心微微一沉。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
“嘿！冠军小姐，躲在这里享受战利品吗？”
只见凯尔——那个大洋洲队的金发指挥——笑嘻嘻地端着两杯香槟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林栀对面的高脚凳上，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尝尝？胜利的滋味更配这个。”
林栀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碰那杯香槟，继续挖她的布丁。
凯尔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碧蓝的眼睛在宴会厅迷离的光线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真的，白天的比赛……太酷了。”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语气不再是之前的调侃，而是带着一种真正的、近乎惊叹的认可，“‘影舞’的步伐在你脚下，简直像拥有了生命。老头子要是看到，估计会后悔当年没把你挖过来。”
林栀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凯尔笑了笑，忽然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小心香槟塔三点钟方向，灰色西装，山羊胡。还有舞池边缘，那个穿着红色晚礼服、一直在玩手机的女人。”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看你眼神……不像粉丝。”
顾言心中警铃大作！目光立刻循着凯尔的暗示扫去，果然发现了那两个行为举止与周围欢庆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他们看似在闲聊或欣赏音乐，但视线落点却极其精准地锁定在林栀身上，眼神冷静、平估，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清道夫’的外围眼线。”凯尔用酒杯掩饰着口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恭喜你，冠军，你上了他们的‘重点关注名单’了。晚宴结束，才是真正的开始。”他说完，像没事人一样站起身，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好啦，不打扰冠军享受甜点了！下次赛场见……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晃着酒杯溜达回了人群。
信息明确，警告送达。
林栀放下了吃了一半的布丁，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但周身那股慵懒的气息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内敛的锐利。
她站起身，没有看顾言，但顾言立刻无声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看似随意地朝着宴会厅的出口走去。沿途依旧有人想上来祝贺或搭讪，但都被林栀那无形中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和顾言恰到好处的阻挡巧妙地化解了。
走出喧嚣的宴会厅，来到相对安静的走廊。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寒意。
“房间不能回了。”顾言低声说，语气肯定。陆琛的异常离开、凯尔的警告，都说明他们的住处早已不再安全。
“嗯。”林栀应了一声，脚步未停，“去消防通道。”
他们没有选择电梯，而是推开沉重的防火门，走进了空旷无人的消防楼梯间。冰冷的混凝土结构，回荡着他们清晰的脚步声，与楼下宴会厅的喧闹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就在他们走下几层，准备通过连接通道前往酒店另一翼的备用安全屋（顾言提前侦察过的地点）时——
林栀猛地停下了脚步！
顾言也瞬间肌肉绷紧！
楼梯间下方拐角处的阴影里，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摩擦声！以及……一种被刻意压抑的、冰冷的呼吸声！
不止一个人！
而且，是专业人士！
顾言下意识地要将林栀护在身后。
但林栀却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她的指尖冰凉，却异常稳定。
她微微侧过头，倾听了一秒。
然后，她用一种只有顾言能听到的、冰冷而平静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不是冲我们来的。”
顾言一怔。
就在这时，下方阴影里，传来一个压低的、带着明显恐惧和挣扎的男声——正是陆琛的声音！
“……再给我一点时间！她刚刚夺冠，关注度太高！现在动手风险……”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打断：
“监视者，你的犹豫已经浪费了太多资源。‘清道夫’就位。‘钥匙’的活性化超出预期，回收指令已升级为……最高优先级。要么配合引导，要么……一并清除。”
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可是……”
“没有可是。宴会散场前，把她引到指定地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话音落下，阴影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不见。
只留下陆琛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消防通道里，重新陷入死寂。
林栀缓缓收回目光，看向顾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谈。
“走吧。”她淡淡地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向下走去。
顾言的心脏却如同被冰水浸透。
最高优先级……回收或清除……
陆琛，果然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即将被抛弃或者……被迫拼死一搏的棋子。
而他们，刚刚无意中，窥见了死神镰刀挥落的轨迹。
庆功宴的香槟余味尚未散去，冰冷的杀机已扼上咽喉。
荣耀的王座之下，深渊已然张开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