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突兀出现的铜钱,像一滴冰水落入滚油,在云芷心湖中炸开一片寒意。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瞬间冷凝的声音。穿越的秘密,《七狱图》的谜团,原身死亡现场的碎片记忆……无数线索被这枚小小的铜钱强行串联,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萧绝的反应极快。他一把合上锦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锐利如鹰隼,扫向垂手侍立的萧寒:“送东西的人呢?”
“回王爷,是个街边的乞儿,说是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给了他几个铜钱,让他务必送到王府,指明给云姑娘。属下已派人去追查,但……希望渺茫。”萧寒语气沉重。
萧绝下颌线绷紧,挥手让萧寒退下,继续严查。书房内只剩下他和云芷,空气凝滞,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认识?”他问得言简意赅,目光锁在云芷瞬间失血的脸上。
云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无法解释穿越,但关于铜钱和《七狱图》的关联,或许可以透露部分。她拿起那枚冰冷的铜钱,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刺痛灵魂的熟悉感。
“这铜钱……与我家族当年被诬陷的‘淑妃巫蛊案’,或许有关。”她选择了一个最接近真相,又能被理解的解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我曾在父亲遗留的残卷中见过类似的记载,提及一种以特制古钱为媒介的邪术。而且……”她顿了顿,迎上萧绝探究的目光,“我怀疑,裕王殿下私藏的那幅《七狱图》摹本,也与这种铜钱脱不了干系。”
她没有提及自己的穿越,只将线索引向已知的案件和敌人。萧绝眸色深沉,他知道云芷有所隐瞒,但此刻,她提供的方向已足够惊人。裕王,铜钱,邪术,《七狱图》……这些散落的碎片,似乎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拼凑起来。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萧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这份‘礼物’,是在警告,也是挑衅。”
他将锦盒连同铜钱仔细收起:“此事我会亲自追查。在府中,一切照旧,勿要声张,尤其不能让七弟知晓,徒增恐慌。”
云芷点头,明白其中利害。萧宸刚刚获得一丝安宁,不能再将他卷入更深的恐惧。
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汹涌的氛围中,皇帝的赏赐,毫无预兆地到了。
来的依旧是那位内侍监,但阵仗远比册封瑞王时要大。一抬抬系着红绸的紫檀木箱被鱼贯抬入瑞王府正院,箱盖开启,珠光宝气几乎要溢出来。东海珍珠圆润饱满,珊瑚树形态奇崛,各色宝石璀璨夺目,绫罗绸缎堆积如山。金银反而是最不起眼的。
内侍监满面春风,嗓音比上次更加洪亮:“云芷姑娘接旨——”
云芷与萧绝、萧宸一同跪接。萧宸似乎被这阵仗惊到,下意识地朝云芷身边靠了靠。
圣旨用词华丽,极尽褒奖之能事。赞云芷“慧心巧思,丹青通神”,于“双生皇嗣案”中“明辨忠奸,功在社稷”,特赐下诸多财帛,以示天恩。
这些赏赐虽然丰厚,却也在预料之中。真正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萧绝,都感到意外的,是内侍监随后亲自捧上的一个紫檀描金长匣。
匣盖打开,红色绒布上,静静躺着一面金牌。
金牌不大,却沉甸甸的,透着历经岁月的暗金色光泽。正面阳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环绕着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御笔丹青”。背面则是一行小字:“执此金牌,宫中行走,协理刑狱,画像定谳。”
内侍监小心翼翼地将金牌捧到云芷面前,笑容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有一丝谄媚:“云姑娘,不,往后该称呼您一声‘云画师’了。此乃陛下随身佩戴多年的旧物,见金牌如见陛下亲临。凭此牌,您可自由出入宫禁,凡涉及刑狱案件,无论京兆尹、刑部、大理寺,乃至……靖王殿下辖下的诏狱,您皆有权力调阅卷宗、勘验现场、提审人犯,并以画像之技辅助断案。陛下口谕,望云画师善用此笔,秉公持正,为朕分忧,为天下肃清奸邪。”
一瞬间,满院寂静。
连抬箱的力士们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云芷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敬畏。自由出入宫禁!协理天下刑狱!这权力,几乎凌驾于所有专职的刑狱官员之上,虽无具体品级,却代表着皇帝无与伦比的信任和一种超然的地位!
萧绝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深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面金牌的分量。这不仅仅是赏赐,更是一道枷锁,将云芷彻底绑上了皇权的战车,也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皇帝此举,既是酬功,更是利用。利用她独一无二的能力,去撬动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去撕开那些用常规手段难以突破的铁幕。同时,也将她置于暗处,成为了吸引所有明枪暗箭的靶子。
福兮?祸兮?
云芷自己也愣住了。她穿越至今,虽凭借技艺周旋,但始终有一种游离感,一种努力在男性主导的权力结构中寻找立足之地的艰难。这面金牌,像是一把锋利的钥匙,骤然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权力核心的大门。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更多案件,追查铜钱的线索,甚至……有机会翻查“淑妃巫蛊案”的卷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