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未尽,夜露凝霜。
沈清禾坐在灶前,手中木勺轻搅着铜锅里微微翻滚的牛乳。
那乳色并不纯白,而是泛着一层极淡的金晕,像晨曦初透云层时洒下的第一缕光,温润却不张扬。
香气早已悄然弥漫整间茅屋,不是寻常奶膻,而是一种沁入肺腑的醇厚甜香,夹着灵泉沃土滋养出的独特清气,闻之便觉神清意爽。
她指尖微颤,不是因寒冷,而是心头压着千钧重思。
昨夜,她冒险将绿耳牵入空间过夜,是赌。
赌这福缘粮囤不仅能养五谷,亦能泽被六畜;
赌那铜印铭文所言“承天恩”并非虚妄;
更赌自己这一举,能为这即将踏入寒冬的人间,凿开一条活路。
如今,锅中金光微漾,便是天道给她的回应。
门外传来窸窣脚步声,牛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走近,鼻翼翕动,浑浊双眼骤然睁大:“这……这是什么奶?我活了七十三年,从没见过这般灵气逼人的东西!”
沈清禾舀起半碗递上:“您尝。”
老人迟疑片刻,终究抵不过本能驱使,小口啜饮。
刹那间,一股暖流自喉头滑下,直抵丹田,四肢百骸仿佛被春阳拂过,僵硬多年的关节竟隐隐松动。
她猛地抬头,声音发抖:“此物……非止滋补,乃疗虚损、固元气之圣品!你从何处得来?”
“它产自一头在灵地待过一夜的母牛。”沈清禾语气温平,却字字如钉,“今早挤出不到三碗,我只敢留一升。”
话音未落,院外已传来急促拍门声。
“沈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娃儿!”李婶抱着孙子跌撞闯入,孩子小脸通红,呼吸急促,额上烫得吓人。
郎中昨日断言:“风寒入肺,若三日内不退,恐成痨症。”
屋里一片寂静。
牛婆婆盯着那锅金乳,又看向病童,忽然颤声道:“给他喝。哪怕半碗,也值得一试。”
沈清禾没有犹豫。
她亲自盛出半碗,吹至温热,一匙一匙喂入孩童口中。
众人屏息凝神,连窗外风声都似停滞。
一个时辰后——
孩子睁开眼,咳嗽止了,额头冷汗渐收,竟挣扎着要下地走动。
李婶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消息如野火燎原,一夜传遍十里八村。
次日清晨,破屋外已聚满人影。
有拄拐的老翁,有抱婴的妇人,更有远村闻讯赶来的穷苦人家,皆眼巴巴望着那扇低矮的柴门,不敢高声,唯恐惊扰了这方奇迹之地。
沈清禾立于门前,神色沉静。
她明白,人心易燃,亦易焚。
若放任索取,不过数日,必生争端;可若闭门独享,则此前所有筹谋,皆成镜花水月。
于是她当众宣布:“每日仅取一升金乳,由村老与牛婆婆共议分配,专供病弱垂危者。多一滴,我不给;少一人,我不亏。”
人群骚动片刻,终归平静。
因他们看得真切——这位曾被休弃的孤女,手中握着神迹,却未曾私藏分毫。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沈清禾正默默观察圈中家畜。
那头产奶的母牛精神奕奕,毛色油亮,连眼神都比往日清明三分;鸡栏里,一只原本三天不下蛋的老母鸡,今日竟连产两枚;最令人震惊的是瘸腿老驴阿夯,昨夜还卧槽不起,今晨竟自行站起,跟着农夫走了半里地都不喘。
她心头一震,立刻步入空间查验。
脚下沃土依旧青翠,灵泉涓涓流淌,但中央那方青铜古印,竟缓缓浮现出第五道铭文,笔划古拙,金光流转:
“六畜兴旺,亦承天恩。”
与此同时,识海微动,系统无声提示浮现:
【“畜灵润泽”功能已激活】
? 每日可净化三头病畜,祛除疫疾,增强体魄
? 净化后家畜后代继承部分抗性
? 所有在空间停留满一日的牲畜,体力、产量、寿命均有提升
沈清禾呼吸微滞。
原来如此。
这片土地,从来不只是种粮之所。
它是生命的温床,是衰败中的重生之源。
从前她只知以粮济世,如今才真正窥见“福缘”二字背后的深意——不是囤积,而是流转;不是垄断,而是共生。
当晚,她在灯下执笔,亲手绘就“封山碑”图样,并召来铁匠:“我要立一块石碑,刻《山约书》全文,置于禁山入口。”
陆时砚倚在门边,一身素袍,眉目清隽,闻言轻问:“真要供礼?十斤活种米,五匹粗布,三坛药酒,够你半月用度。”
她抬眸看他,灯火映照下,目光如星:“他们要敬畏,我们要共存。给得起,就不算输。况且……”她顿了顿,唇角微扬,“这些‘活种’本就是从山中流石缝里抢出来的命脉,如今归还一点利息,有何不可?”
他凝视她良久,忽然低笑一声,转身走进夜色:“我去备酒。”
三日后,封山碑落成。
青石巍然,字字如刀,镇守禁山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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