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钉下最后一颗木楔,锤声在雨前的闷空气里显得格外沉实。他收起工具袋,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走远。陈默站在村史馆门口,手机还亮着省台编导的消息界面,屏幕反光映出他眉骨那道旧疤。林晓棠靠在门框边,野雏菊发卡歪了一侧,正把钢笔夹回耳后。
正在这时,头顶的灯闪了两下,熄了。
屋内瞬间暗下来,只有剪辑用的平板还亮着微弱的光。窗外雷声滚过,雨点砸在瓦片上,由疏变密,转眼就成了倾盆之势。檐下的排水管哗哗作响,水花溅进门槛。
陈默没动,盯着配电箱看了几秒,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光束扫过墙面,停在电闸位置——总闸跳了。
“数据呢?”他问。
林晓棠已经拨了存储卡,塞进贴身衣袋,“刚备份完,卡在身上。”
她弯腰从墙角拖出工具箱,翻出两件雨衣和一副绝缘手套,递过去一件。陈默点头,套上雨衣,拉链卡在工装裤的泥痕处,他用力址了一下,没说话,推开门走进雨里。
风迎面撞来,雨斜着打在脸上。他低着头沿着电线杆往主路走,林晓棠紧跟在后,手机光照着地面坑洼的积水。两人踩过几处泥泞,脚底打滑,但没停。
村里的电路老,主线从村东变压器引出,绕过牛棚旧扯,再分三路进村。那一带地势低,往年下雨常泡水。陈默边走边用试电笔回测电杆底部,每次接触金属支架,都先用手背轻碰确认无漏电。
走到第三根杆子,试电笔没反应。他蹲下,用手电照向接线盒——塑料盖裂了半边,雨水顺着电线渗进去,接口处有烧灼痕迹。
“这儿。”他说。
林晓棠把灯往前移,光圈罩住湿漉漉的街头。她脱下外衣裹住工具包,防止螺丝刀进水。陈默摘下手套,从口袋摸出一卷防水胶带,仰面看了看电杆。
“我上去。”
“太滑了。”林晓棠说。
“下面没人接线。”他把胶带咬在嘴里,双手攀住铁扣,一脚蹬上横担。雨水顺着他袖口流进手臂,工装裤贴在腿上。爬到接线盒高度,他单手撑住杆身,另一只手拆开破损外壳,露出烧黑的铜丝。
林晓棠在下面托着工具包,仰头喊:“还有两米就是分线口,要是这里断了,整个西片都供不上。”
“知道。”陈默抹了把脸上的水,开始缠绕胶带。一层压一层,用力拉紧,确保密封。缠完一段,他用钳子夹紧接口,再裹第二层。手指冻得发僵,动作却稳。
底下突然传来动静。林晓棠猛地抬头,见不远处一根支线垂了下来,离地不到一米,正随风摆动。
“那边也松了!”
陈默扭头看了一眼,“别碰!等我下来。”
他迅速完成最后固定,翻身落地,脚下一滑,膝盖磕在石块上。他没管,抓起钳子冲过去。那根线是通往卫生室的备用线路,不能断。
两人合力把垂线拉起,挂回横担。陈默重新固定卡扣,林晓棠用胶带封住裸露部分。做完这些,他退回配电箱位置,伸手拉闸。
灯没亮。
他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反应。
“可能里面还有点短路。”林晓棠说。
“或者变压器那边出了问题。 ”陈默掏出手机,信号只剩一格。他拨通供电局值班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全县多处停电,抢修队全出去了,今晚顾不上青山村。”对方说话断断续续,“你们有备用电源吗?”
“没有。”陈默挂了电话。
林晓棠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马尾滴落。她忽然开口,“我们得有自己的电。”
陈默回头。
“不是临时修一下就行。”她说,“这次是文创设备,下次可能是卫生室的药冰箱,再下次,老人吸氧机怎么办?”
陈默没答,低头看着手中湿透的笔记本。他翻开一页,找到之前记下的基础设施问题清单,纸上的字晕开了一些,但他还记得自己写过什么。
“发电机。”他说,“小型的,柴油的。”
“功率不用太大,够带关键设备就行。”林晓棠掏出手机,打开搜索页面,“市面上有便携式机组,噪音小,油耗低,一台三万左右。”
陈默听着,翻开新的一页,在标题写下“备用电源计划”几个字,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清晰的痕迹。
“先列过需求清单。”他说,“哪些地方必须保电,优先级排出来。”
“村史馆、卫生室、应急广播、水泵房。”林晓棠一条条报出来,“还有村委会的监控系统。”
陈默记下,又补充:“民宿施工区也要考虑,以后做夜间照明和材料保管。”
“资金呢?”林晓棠问。
“不急着买。”陈默合上本子,“先做个方案,明天提给村委会讨论。让大家知道这不是发钱,是防损失。”
林晓棠点头,目光落在平板屏幕上。数据完整,备份成功。他松了口气,手指滑动,点开刚才录下的王德发讲话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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