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急,张老三的儿子还在拍公示栏的照片,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手指划了几页才退出页面。他抬头看了眼天,乌云压下来,风卷着树叶贴地走,忙把手机塞进怀里,蹽腿往家跑。
陈默站在村委会台阶上,听见远外工棚那边传来几声喊,他没动,只把袖口往上推了堆,露出手腕内侧那道洗不掉的泥痕。林晓棠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一把伞,没撑开。
“铁柱刚打电话,东坡夯土墙裂了。”
陈默点头,转身进屋。他从墙角拎起雨衣,往身上一套,顺手把笔记本塞进内袋。林晓棠跟进来,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红笔,往口袋一插。
“走吗?”
“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赵铁柱已经在工地,蹲在墙根下,裤腿卷到膝盖,手里捏着半截粉笔。他见陈默来了,没起身,只抬手住墙上一指:“这儿,还有那儿。”
裂缝从墙角斜着往上,像被刀划过。陈默蹲下,用袖口擦掉泥水,掏出笔记本,翻开新页,写下“东段墙体横向裂,长1.2米,深可见筋”。他合本子,抬头问赵铁柱:“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冒雨巡视一圈,十分钟前。”
“雨是啥时候下的?”
“一个多小时前,越下越大。”
林晓棠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土块湿软,指尖带出一点碎渣。她皱眉: “含水率太高,夯得再实也扛不住持续渗水。”
赵铁柱站起来,拍了拍手:“我建议停工。这墙要是塌了,底下那批钢筋全埋了,再挖出来得花双倍工。”
“停工影响进度。”林晓棠说,“认养系统还没上线,资金没进来,工期拖一天,压力就多一分。”
“安全更重要。”赵铁柱声音沉下来,“我带的队,不能出事。”
陈默没说话,绕着墙根走了一圈。他停在裂缝最宽的地方,蹲下,从口袋摸出小刀,轻轻刮了层土,看了看,又闻了闻。
“不是结构性开裂,”他说,“是表层收缩缝,雨水渗进了,胀开了。”
赵铁柱摇头:“你不是搞建筑的,我也不是。这墙要是真塌了,咱们谁担得起?”
林晓棠看向陈默:“要不要叫人看看?县里有没有懂夯土结构的。”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手:“我联系住建局的技术专家,先问清楚。”
三人回到村委会。屋里灯闪了两下,电压不稳。陈默掏出手机,信号格空着,他试了两次,拨不出去。
“用我的。林晓棠递过手机,信号好点。”
陈默接过,走到门廊下,背靠墙角蹲下。雨潲进来,打湿了半边肩膀。他低头拨号,手指在屏幕上多按了一秒,确保号码完整。
电话响了六声,接通。
“喂。”
“你好,我是青山村陈默。抱歉这么晚打扰,工地夯土墙出现裂缝,想请您给个意见。”
对方沉默两秒:“现在下雨,没法现场看。”
“我不让你来。”陈默说,“你要是方便,听我说三十秒。东坡新建夯土墙,全长三十二米,今天下午发现横向裂缝,长一点二米,深度约五厘米,已见内部钢筋。目前雨量大,墙体持续渗水。施工方建议停工,但我们担心影响整体工程。想问你,这是结构性问题吗?需要立即处理吗?”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你刚才说深度?”
“五厘米,裂缝边缘土质松软,刮下来是湿粉状。”
“夯土配比是多少?”
“本地黄土七成,砂石两成,石灰一成,分层夯实,每层十五厘米。”
“含水率测过吗?”
“没有专业设备,但手捏成团,轻碰即散,估摸在百分之十八左右。”
对方轻“嗯”了一声。
“你这墙,不是结构问题。是表层干缩缝遇水膨胀,加上雨水顺着缝往里灌,形成局部软化。暂时不会塌,但得处理。 ”
陈默掏出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怎么处理?”
“第一,马上在墙外侧挖排水沟,坡度要够,把水引走;第二,裂缝处用速凝水泥封口,外面加一层防水布;第三,加两道横向拉筋, 位置在裂缝上下各三十厘米,用螺纹钢 ,描入两侧基础。”
“拉筋企影响后期拆除吗?”
“不影响,这墙本来就是临时支护,后期要包钢结构。拉筋留着,还能当连接点。
“施工顺序呢?
“先排水,再封缝,最后加拉筋。明早雨停前必须做完。否则夜里水压增大,可能扩大裂缝。 ”
“明白。”陈默 合上本子,“谢谢您。”
“等等。”专家声音低了些,“你们村搞这个项目,是谁在负责技术把控。”
“目前没有专职工程师,施工由包工头带队,我们这边记录数据,随时调整。”
对方叹了口气:“记住了,安全是第一位的。数据再全,不如现场一眼。以后遇到类似情况,第一时间停工,再找人问。别等出事。”
“知道了。”
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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