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三年,许都的这个夜晚,注定漫长而煎熬。
姜维率领的汉军骑兵,如同一条盘踞在城外的银色巨蟒,在夜色中安静地蛰伏。营地点燃的篝火井然有序,巡逻士兵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森严。没有鼓噪,没有佯攻,但这种沉默的压迫感,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都城内死寂表面下涌动的暗流。恐慌、猜忌、算计、以及求生的**,在每一个角落发酵、膨胀。
郡丞王卫的府邸,密室之中,烛火摇曳。王卫与几位心腹士族,以及两名被说服的军营校尉,正进行着最后的谋划。
“时机已到!”王卫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夏侯楙优柔寡断,军心已散,若再拖延,恐生变故!我已得到城外姜将军密信,只要我等献城,不仅身家性命可保,既往不咎,更有封赏!”
一名姓张的校尉还是有些犹豫:“王郡丞,那夏侯楙毕竟是主将,其亲兵卫队尚有数百人,若其拼死反抗……”
另一名李姓校尉则狠声道:“张兄何必瞻前顾后!夏侯楙庸碌无能,亲兵亦多惜命之辈!我等只需控制西门,举火为号,打开城门,迎王师入城!大事可定!届时,首功便是你我与王郡丞的!”
利益与风险的权衡,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下迅速倾斜。
“好!就依此计!”王卫最终拍板,“子时三刻,以西门城楼火起为号!李校尉,你部负责控制西门守军,清除夏侯楙亲信!张校尉,你部负责封锁通往将军府的道路,阻止夏侯楙派兵增援!我府中死士,会趁乱在城中多处放火,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
“遵命!”
几乎在同一时间,将军府内的夏侯楙,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并非对城内的暗流毫无察觉,王卫等人的异动,以及军营中不寻常的寂静,都让他感到大事不妙。
“来人!传令各门守将,加强戒备,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城门!尤其是西门!”夏侯楙嘶哑着嗓子下令,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命令传达下去,回应却显得有气无力,甚至有些军官的眼神躲闪,让他心中更沉。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脚下的地面正在开裂。
“将军……不如……不如早做打算?”一名心腹幕僚小心翼翼地建议,意思不言而喻。
“打算?什么打算?!”夏侯楙猛地扭头,眼睛布满血丝,“投降吗?我是主将!我是首恶!姜维会放过我?刘禅会放过我?!”
恐惧和绝望让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他既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又没有坦然投降的魄力,只能在无尽的纠结和恐惧中,等待着未知命运的审判。
子时三刻,到了!
许都西城方向,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喧嚣!紧接着,冲天的火光猛地从西门城楼窜起,照亮了半边夜空!
“走水了!西门走水了!”
“不对!是信号!有人造反了!”
“杀啊!迎王师!”
呐喊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李校尉率领部下,突然发难,对西门内夏侯楙的亲信部队发动了袭击。事起仓促,加之人心离散,抵抗微弱得可怜。很快,西门内的控制权易手。
“快!打开城门!迎王师入城!”李校尉浑身浴血,嘶声大吼。
沉重的城门绞盘在数名士兵的合力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许都西门,这座象征着曹魏在许都统治的屏障,在内部的反叛中,被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城内多处也燃起了大火,那是王卫派出的死士在制造混乱。哭喊声、奔跑声、趁火打劫的狞笑声混杂在一起,许都城内彻底陷入了无政府状态的混乱。
“将军!将军!不好了!西门……西门被叛军打开了!李校尉、张校尉他们都反了!”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将军府,带来了最坏的消息。
夏侯楙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将军!快走吧!从北门走,或许还来得及!”亲兵队长急切地喊道。
夏侯楙茫然地被亲兵们簇拥着,仓皇冲出将军府,只见外面已是火光冲天,乱成一团。他试图召集部队,但响应者寥寥。绝望之下,他只能在一小队死忠亲兵的护卫下,向着尚未被战火波及的北门狼狈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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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汉军大营。
姜维并未入睡,他和衣躺在简易行军榻上,闭目养神,耳朵却时刻倾听着城内的动静。当西门火起、喊杀声传来的那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
“来了!”他霍然起身,抓起旁边的亮银枪。
“将军!城内火起,西门似乎有变!”哨兵飞奔来报。
姜维快步走出大帐,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他看着许都西城那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厮杀声,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有一切尽在掌握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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