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生物考场
遗传基因与秘火继承者
虞明的手指在答题卷上颤抖,留下深色的汗渍。显微镜下的洋葱表皮细胞正在扭曲,细胞核膨胀成狰狞的鬼脸,细胞壁上浮现出需要填写的答案。他必须在鬼脸张开嘴吞噬视野前写下正确选项,同时抵御从河底传来的召唤 ——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人在水底念着他的名字。
生物试卷的最后一道题突然渗出河水。题目中的 “遗传基因图谱” 正在变成水族的血脉图,显性基因的位置标注着 “秘火继承者”,隐性基因处则画着锁链。虞明的钢笔悬在半空,他突然明白这道题的答案,正是父亲日记里写的 “所有生命都有选择光明的权利”。
“轰隆!”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满天空。一道闪电劈中教学楼的避雷针,在短暂的白光中,虞明看见厉正校长站在雨幕里,手中握着块巴掌大的龟甲。那上面刻满的星图正在发光,与实验室天花板上的北斗七星投影完全吻合,只差最后一颗星的位置。
“就是现在!” 王影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
她的鱼尾猛地挣断锁链,带着淋漓的鲜血跃向空中。那些脱落的鳞片在飞行中化作银色的星点,精准地嵌入北斗七星最后空缺的位置。
祭坛中央的秘火突然爆发,金色的光芒如同挣脱束缚的狂龙,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量猛地蹿升。实验室锈蚀的铁皮屋顶在强光中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铆钉像受惊的鸟雀般纷纷弹飞,露出黑洞洞的破口。
光柱穿透云层的刹那,雨幕仿佛被一柄无形巨斧劈开,千万道金辉在水汽中折射出斑斓的光晕,将整个星辰镇笼罩在一片神圣而诡异的朦胧里。镇口老槐树上挂着的 “预祝高考大捷” 横幅被光流掀起,红色绸布上的烫金大字在光柱中舒展,恍若某种古老的符咒正在显形。
厉正校长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这声音不似人类所能发出,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在濒死时的哀鸣。他佝偻着身子剧烈颤抖,墨绿色的鳞片从脖颈开始剥落,如同被秋风扫落的枯叶打着旋儿飘向地面。每片鳞片落地的瞬间都会化作纸灰,露出底下紧紧贴着皮肤的纸张 —— 那是张边缘卷曲的高考志愿表,牛皮纸的质地在岁月侵蚀下泛出深浅不一的黄斑,抬头处 “京都大学中文系” 的宋体字却依旧清晰,仿佛昨日刚被油墨印染。
虞明踉跄着冲过去,膝盖在积水的地面滑出半米远。他用指尖捏住飘落的一角,潮湿的纸张在掌心微微发颤:
“姓名:厉正” 四个字的笔锋凌厉如刀,墨迹早已渗透纸背,在背面洇出淡淡的黑影。
“报考理由” 一栏的字迹却突然柔和下来,“想用文字洗净父亲的罪孽” 这行字的末尾,墨点晕染成小小的泪痕形状。积水里漂浮着更多鳞片化成的纸灰,其中一片粘着半行模糊的钢笔字:
“1957 年夏,观鱼台”。
“原来你也想当作家……” 虞明的声音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他想起图书馆三楼靠窗的那个书架。那本深蓝色封皮的诗集总是躺在《鲁迅全集》与《唐诗宋词选》之间,书脊上没有任何文字,内页却写满了关于河流的诗句。
最后一页夹着的借书卡早已泛黄,第三行那个被水洇过的签名,此刻与志愿表上的笔锋重叠在一起,那些 “河底的月光是未寄出的信”“鱼群衔着赎罪券游向深海” 的诗句,突然在脑海中连成了完整的故事。
秘火凝结成的光球在祭坛中央缓缓旋转,表面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的纹路。光芒漫过石柱的刹那,虞明看见右侧第三根柱子后露出的相框边角。那是张褪色的黑白照片: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观鱼台的石栏杆旁,阳光在他发梢镀上金边,手中捧着的不是祭祀用的青铜鱼符,而是本红色精装的《呐喊》。
书脊上的烫金书名在光线下微微发亮,扉页上用红笔续写的句子正被金光唤醒:“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墨迹在光流中泛起涟漪,恍若少年当年落笔时颤抖的笔尖。
雨突然停了。云层裂开的缝隙里漏下束束阳光,穿过实验室的破窗在积水的地面上折射出七色彩虹。虞明看见光球中的秘火正在分化,千万点金红色的火苗如同萤火虫般散开,轻盈地钻进每个考生的眉心。
被怨灵附身时浮现的青黑色血管渐渐褪去,原本空洞的眼神重新聚起焦点。后排那个总在数学课睡觉的男生揉着眼睛嘟囔 “这是哪儿?”,前排扎马尾的女生摸着额头喃喃自语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此起彼伏的疑惑声里,实验室的墙缝中钻出几株翠绿的草芽。
王影儿的身体如同羽毛般轻轻落下,裙摆扫过积水时溅起细碎的水花。她的鱼尾已经变成纤细的双腿,米白色的校服裤包裹着线条优美的小腿,只是脚踝处还残留着几片半透明的银色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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