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拎着工具包走出C-9区,门在身后自动关上,发出“咔哒”一声。他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只是左手蹭了下耳后,那里有点湿,像是出了层汗。
他知道上面有人。
通风管里有动静。呼吸很轻,金属微微震动,节奏和心跳一样。偶尔有手指碰壁的声音,很小心,像是怕被发现。这不像是巡逻的人,倒像是有人在偷偷看着他。
他扯了下嘴角,没笑。
他走到主控箱前蹲下,打开侧板检查。线路正常,电压稳定,改装的零件也没问题。他伸手去拔电源插头,突然停住了。
“你现在要是敢下来,我就把你名字报上去,说你擅闯高危区搞破坏。到时候别说搭档,连整备所的门都进不来。”
头顶传来一点摩擦声,像是手套擦过金属。
凌烨没抬头,继续拔线。他说完,把一张写满数据的纸塞进设备夹层。纸上除了图纸,还有一行小字:“下次别傻趴上面,看得我都累。”
他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拎起工具包往门口走。
走了一半,他又停了。
不是身体不舒服,也不是听到声音。是终端震了一下。
五区有人远程接入,正在调取C-9的维修日志。权限伪装成普通技术员,但操作很熟,直接找到关键节点。
凌烨盯着通知看了两秒,手指放在切断按钮上,最后没按。
“真是阴魂不散。”他低声说,转身关好主控箱,把警示牌翻到“检修完毕,禁止开启”。
门开,灯灭。
他走了。
通风管深处,凯斯慢慢松开掐着终端的手。掌心有一道红印,很疼,但他没管。
刚才他差点就下去了。
当凌烨说“看得我都累”的时候,他整个人僵住了。不是因为被发现,而是那句话没有生气,也没有讽刺,反而有点累,还有点……纵容。
凌烨明明说不会原谅他,明明赶他走,可还是让他看到了全过程,甚至放慢动作,像在教他。
凯斯闭上眼,回放录像。画面里,凌烨一边修一边自言自语,讲到某个细节时,抬头看了眼通风口,眼神直直地对着摄像头。
那一眼,好像穿过了金属,落在他脸上。
他喉咙发紧,反复听了三遍那段录音:“接地线不能缠太紧。”
他知道这是违规的。私自进非任务区,伪造记录,偷调数据——随便一条都能让他被踢出整备队。
可他走不了。
昨晚吵架后,凌烨的眼神像刀子,割得他难受。凌烨说“我不需要烈士”,可他知道,真正撑不住的是凌烨。
三天没睡好,腺体靠冷却贴压着,右手小指一直在抖——这是神经超负荷的表现。这种状态还硬扛C-9的检修,不是逞强,是拿命赌。
赌没人来添乱?赌自己不会倒?
凯斯靠着管道壁,喘了口气。他不是不懂分寸。可一想到凌烨一个人在黑地方干活,而他躲在安全区休息,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拧了一下。
所以他来了。
哪怕只能趴在通风管里,像个偷看的人;哪怕一句话不能说,一个动作不敢做;哪怕被当成累赘、废物、赎罪的疯子……
他也得看着。
只要凌烨还在动,只要他还肯骂人,只要能说出那句“下次别傻趴上面”——那就说明,还没彻底断。
整备所东边的废弃通道,一扇锈门缓缓推开。
凯斯弯腰钻出来,顺手关门,拍了拍身上的灰。他脸色发白,额头冒汗,膝盖一软,扶着墙站了几秒才站稳。
在通风管里待太久,手脚都麻了。他低头看终端,维修日志已下载完成,文件名很简单:【C-9_全记录_备用】。
他删了原始记录,又刷了两次清洁日志,确保系统不留痕迹。
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整理衣服,朝生活区走。
路过调度台,他顿了一下。
唐笑笑正趴在通讯屏前打哈欠,手指懒洋洋敲键盘。她抬头看到凯斯,愣了:“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从东边过来?”
“绕了点路。”凯斯笑了笑,“刚换了双新鞋,旧的磨脚。”
唐笑笑上下看他:“你脸怎么这么白?发烧了?”
“睡多了,起来晕。”他耸肩,“要我帮你查下通讯阵列吗?听说昨天信号不稳。”
“不用不用!”唐笑笑摆手,“你赶紧回去躺着,别又倒在哪儿,我们队长还得抬你。”
凯斯笑着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回头。
“对了,如果凌队问C-9的数据有没有问题,你就说一切正常,没异常访问。”
唐笑笑眨眼:“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查这个。”
凯斯没说话,抬手比了个“拜托”的手势,消失在拐角。
唐笑笑看着空走廊几秒,转头敲键盘,调出后台日志。
屏幕滚动,一条伪装过的记录一闪而过——来源是“五区备用终端”,时间正好覆盖C-9检修全程。
她眯眼,点鼠标,把这条记录拖进加密文件夹。文件夹叫“待确认异常行为”,里面已有三条,都关联同一个终端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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