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的声音刚落下,凌烨就已经走进了维修车间。他没回头,只是抬手往后挥了一下,算是回应。
工具架上那台新到的双频稳压器还裹着防震膜,他扫了一眼,没去碰。油污的手指在裤腿上擦了擦,转身朝办公区走去。
抽屉拉开,他摸出自己的数据板,解锁,点开那份一直没发出去的申请函。光标停在“发送”按钮上方,闪啊闪的,像在催他做决定。
他盯着看了三秒,手指一划,直接把整份文件拖进了加密回收站。
然后新建一条消息,收件人:吴振南。
“换个方案。”他打字很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签断亲协议也行,婚约我可以转。”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但你们得付钱。”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十分钟,通讯请求就跳了出来——是吴振南。
凌烨接得干脆,背景音都没换。电话那头立刻灌进来扳手砸地的声音、机甲测试的嗡鸣,还有远处雷鸣的大嗓门。
“小烨啊,你这话……说得太突然了。”吴振南笑着开口,可那笑听着特别假,一点都没进心里。
“突然?”凌烨靠在椅背上,膝盖上的工装裤沾着油渍,“你们半夜派人往我门缝塞纸条的时候,怎么不怕突然?”
对面沉默了一瞬。
“那是误会。”吴振南语气软了些,“我们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自己是谁家的人。”
“我的家在整备所。”凌烨打断他,“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还要不要这个婚约?要,就按我说的办;不要,我就直接联系阿瑞斯家,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你真打算让凯斯·阿瑞斯知道你还挂着婚约?”吴振南声音压低了。
“为什么不?”凌烨冷笑一声,“他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当年被退婚的那个Beta,现在还被人当筹码用。你说他听了,会不会觉得挺有意思?”
吴振南没说话,呼吸变得重了几分。
“三百万信用点。”凌烨开始提条件,“两套高级抑制剂年度配额,再加一份可追溯的医疗档案授权——我要用它给一个人申请基因修复评估。”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吴振南猛地提高音量。
“那你去找别人试试?”凌烨冷冷道,“我这条命早就不值钱了。但你们想要的东西值钱。婚约另一头可是阿瑞斯家的继承人,你们真以为没了这层关系,随便派个Omega族弟就能顺利接手?”
“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不重要。”凌烨敲了敲桌面,“重要的是,你们怕什么。你们怕阿瑞斯家族翻旧账,怕当年退婚的事再被翻出来,更怕一个被踢出门的弃子,哪天突然站在你们头顶拉屎。”
他声音更低了些:“所以,别跟我谈感情。你们要的不是血缘,是利益。我现在给你们一个干净交易的机会——拿了婚约,付钱走人。从此以后,你们的名字在我这儿,连擦鞋布都不如。”
通讯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终于,吴振南叹了口气:“三百万可以谈,但抑制剂配额……太高了。”
“那就减一半。”凌烨直接砍价,“但医疗授权必须给。不然我现在就发申请函。”
“你非得这么逼我们?”
“逼?”凌烨冷笑,“你们当初逼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在逼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片刻后,吴振南妥协了:“好。口头协议,七十二小时内完成内部确认。资源分期到账,授权文件同步提交。”
“可以。”凌烨点头,“但我提醒你,别耍花样。我手里有你们派人骚扰的全部记录,包括那个左脚不太利索的家伙——他已经承认是你们指使的。要是哪天我收到假文件,或者钱卡在半路……我不介意让阿瑞斯家族看看,吴家是怎么用一座空坟头搭上他们的。”
“……我明白。”
通话结束。
凌烨把数据板扣在桌上,仰头靠进椅背,闭了会儿眼。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他手腕内侧那道疤上——很浅,几乎看不见了。
但他知道它在。
就像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只靠狠话撑着。
他起身走到角落的加密终端前,输入一串长密码。屏幕亮起,跳出一个私人通讯界面。
几秒后,林恩的脸出现在画面上。少年脸色比平时更白,可眼睛却亮了些。
“哥哥。”他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
“听说你今天去医务室了?”凌烨皱眉。
“就……例行检查。”林恩低下头,“他们说我的腺体又有轻微炎症反应。”
凌烨的手指瞬间捏紧了终端边缘。
“等这事结束,我就去办你的监护权转移。”他说,“从今往后,没有人可以动你了。”
林恩没抬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后的疤痕。
“你真的要把婚约给人?”他终于问。
“你知道了?”凌烨嗤了一声,“我巴不得他们赶紧接住这个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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