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中平四年(187年)春。
蔡琰十三岁了,身形渐长,眉目间的青涩进一步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而睿智的气度。
琰堡在她的治理下,已成为陈留郡北部实际上的中心,控制人口过万,常备军力一千五百,且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与周边郡县豪强的联系也更加紧密,形成了一个以琰堡为首、较为稳固的区域性联盟。
这一日,毛玠从“靖安司”收到来自洛阳的密报,内容令人心惊:
去岁冬,凉州叛军王国、韩遂等围陈仓,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率军抵御,灵帝却听信宦官谗言,以“久战无功”为由将其罢免。
同时,幽州牧刘虞与公孙瓒矛盾激化,益州马相、赵祗自号黄巾,杀刺史郗俭……天下崩坏之象愈发明显。
更引人注目的是,有消息灵通之士传闻,朝廷为镇压四方叛乱,或将采纳宗室刘焉的建议,“改刺史为州牧”,选清名重臣以为牧伯,镇安方夏,试图以地方治地方。
此议若行,则州郡权力格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改刺史为州牧……”蔡琰放下密报,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扫过兖州、豫州、荆州等地。她深知,这一制度变化,将是汉末群雄割据正式开启的标志**件。
州牧拥有军政大权,无异于一方诸侯。谁能在这一轮权力洗牌中占据先机,谁就可能在未来的乱世中脱颖而出。
“堡主,此乃大变之兆。”单福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语气凝重,
“若置州牧,兖州刺史刘岱,或有可能晋位州牧。其人……志大才疏,且与袁氏关系密切。届时,我琰堡身处兖州,与州府关系将至关重要。”
蔡琰点头。她知道刘岱并非明主,且与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兄弟走得很近。
琰堡若想保持独立发展,将来难免会与州府产生摩擦。必须未雨绸缪。
“先生,看来我们不能再满足于偏安一隅了。”蔡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琰堡需要更广阔的战略空间,也需要更稳固的盟友。或许,是时候将目光投向南方了。”
她所指的南方,是荆州。荆州刺史徐璆之后,现任刺史名为王睿,其人才具平平,但荆州相对富庶,且北接中原,西连巴蜀,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更重要的是,父亲蔡邕的故交旧友,有不少在荆州任职或隐居。
“堡主之意是?”毛玠问道。
“两方面着手。”蔡琰清晰地说道,“其一,加大对荆州的渗透。派遣得力人手,以行商、游学等名义进入荆州,尤其是襄阳、南阳等地,结交士人,了解政情民情,为将来可能的需要铺路。“
”其二,进一步加强自身实力。尤其是水军!我琰堡地处平原,若要与南方联系或将来图谋发展,必须有一支可靠的内河水军力量。可在汴水、睢水沿岸择地秘密建立船坞,招募熟悉水性的士卒,开始训练。”
这是一个极具前瞻性的战略转向。毛玠和单福都感到惊讶,但细思之下,又深感佩服。
堡主的目光,已经超越了陈留一郡,开始审视整个天下的棋局。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中平四年的春天,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王朝最后的余晖中时,十三岁的蔡琰,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地平线上即将升起的狼烟,并为琰堡这艘航船,调整了驶向更广阔天地的风帆。
未来的征途,注定充满惊涛骇浪,但她和她日益壮大的琰堡,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历史的车轮,正沿着它既定的轨迹隆隆向前,而这一次,车上多了一位意图把握方向的少女。
春深时节,汴水汤汤。琰堡东南三十里处,一处隐蔽的河湾迎来了不同往日的喧嚣。
巨大的原木被匠人们用绳索与滚木拖曳至水畔,叮咚的斧凿声惊起了芦苇丛中的白鹭。
这里是蔡琰密令设立的“水衡营”,琰堡迈向江河的第一步。
少女堡主亲临视察时,正遇上一艘新造的艨艟下水。那船体虽比不得官军楼船气派,却线条流畅,结构坚实。
负责水营的是一位投奔而来的江淮老兵,名唤周泰(非东吴那位,同名巧合),皮肤黝黑,指节粗大,见到蔡琰便抱拳行礼,声如洪钟:
“校尉,按您给的图样,首批十艘走舸已具雏形,艨艟还需半月。”
蔡琰颔首,目光掠过河面上操练的士卒。他们多数是新募的南方流民,水性娴熟,此刻正练习在摇晃的船板上保持平衡、操橹驾舟。
水花溅湿了他们的衣甲,在春日下闪着光。“周统领辛苦。水战之法,与陆战迥异,将士们须尽快熟稔。”
她顿了顿,又道,“不仅要习操舟,更要练弓弩于波荡之上,习接舷跳跃之技。将来,这汴水、睢水,乃至更广阔的水域,便是我们的疆场。”
毛玠捻须感叹:“堡主深谋远虑。如今中原板荡,陆路梗阻频仍,若能控扼水道,无论粮秣转运、信息传递,抑或奇兵突袭,皆可占得先机。只是,打造水军耗费甚巨,恐非一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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