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78章 更衣室的锁

拒绝了父亲提供的、通往更广阔平台的机会，如同将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悄然沉底，带来的涟漪虽细微，却让星野晴的心境变得更加澄澈和坚定。她的战场就在这里，在乌野高中这片汗水浸染的木地板上，在与这群追逐着同一片晴空的少年们身边。这个认知，让她投入到数据分析工作中的热情变得更加纯粹和专注。

全国大赛的备战训练强度与日俱增。针对不同假想敌的战术演练、体能强化、细节打磨……每一天都排得满满当当，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硝烟与汗水混合的紧绷气息。影山飞雄似乎也彻底从之前那短暂的、因绣名暴露而引发的慌乱回避中恢复过来，重新变回了那个对胜利有着绝对执念、对技术有着变态苛求的“球场王者”。他与晴之间的互动，也回归到了一种更加…常态化的模式——基于排球本身的、简洁而高效的交流。

“左翼三号位拦网起跳平均延迟0.08秒。”晴举着数据板，指向屏幕上的动态分析图。

“嗯。”影山扫了一眼，目光锐利，下一次组织进攻时，传给左翼的球速便有了极其细微的调整，恰好利用了那0.08秒的缝隙。

“日向，你第三段助跑的角度偏了5度，影响最高点击球。”影山冷声指出。

“诶？！有吗？！晴！”日向立刻看向晴求证。

晴调出录像慢放，点头：“确实，影山君说得对，修正后过网高度能提升约3厘米。”

“哦斯！明白了！”

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无需多言的特殊默契。一个提供冰冷精准的数据支持，一个将其转化为场上瞬息万变的致命武器。这种默契建立在共同的目标之上，纯粹、高效，令人安心。然而，在那份专注于排球的专业表象之下，某些悄然滋长变化的东西，却并未消失，只是被繁忙的训练和共同的追求暂时掩盖，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无声涌动。

这天下午的高强度对抗训练结束后，队员们个个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水和橡胶地板的混合气味。

“休…休息一下…我不行了…”日向呈大字型瘫倒在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呼…呼…今天的防守练习也太狠了…”田中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补充水分！及时补充水分！”泽村大地一边擦汗一边提醒。

晴也感到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高度集中后的松弛。她习惯性地开始检查器材，清点排球，准备将散落各处的球收拢回球筐。目光扫过场边，她想起训练前自己好像把一份额外的对手资料分析笔记，顺手放在了靠近男子更衣室门口的长凳上，打算训练间隙再看一眼。

趁着大家还在休息恢复，她朝着男子更衣室的方向走去。体育馆的这个角落相对安静，只有远处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和低声交谈声隐约传来。

更衣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光，显然还没人进去。晴走到门口的长凳旁，果然看到了那份熟悉的文件夹。她弯腰拿起文件夹，正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却无意中瞥见了虚掩的门缝内，靠近门口的那个储物柜。

那是影山飞雄的柜子。

柜门没有完全关紧，露出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而就在那道缝隙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是影山。

他显然也是刚走过来，准备提前拿换洗衣物或者别的什么。汗水浸透了他的蓝色训练服，紧贴在宽阔的背脊上，勾勒出流畅而富有力量的肌肉线条。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正专注地看着柜门内侧，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一般，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平时训练时截然不同的、异常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怔忪的气息。

他在看什么？晴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心里有些疑惑。是柜子里有什么东西吗？还是太累了在发呆？

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心，也可能是被他身上那种罕见的、近乎凝滞的氛围所吸引，晴的脚步不自觉地放得更轻，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些，透过那道门缝，小心翼翼地望向柜门内侧——

下一秒，她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微微收缩。

影山飞雄的储物柜内部，和大多数队员一样，简洁甚至有些空旷。几件叠放整齐的干净队服，备用护腕，一瓶未开封的运动饮料。然而，在柜门的内侧，那张原本应该贴着球队注意事项或者空白的地方——

却贴着一张照片。

一张抓拍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灯火璀璨、人流如织的夏日祭典。画面的主体，是穿着黑色t恤的影山飞雄的侧影。他正微微侧着头，似乎刚对画面外的人说完什么，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侧脸线条在暖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利落。

而重点在于——

他的右手，正紧紧地、不容置疑地攥着站在他身旁的、星野晴的手腕。

照片里的晴，微微仰着头，脸颊上带着祭典灯光渲染出的淡淡红晕，眼神里有一丝未散尽的惊讶和些许无奈，并没有明显的抗拒。影山的身形将她大半护在身后，隔绝了周围喧嚣的人群。那张照片，正是月岛萤当时偷拍并发到部群里的那一张，那张引发了巨大风波和影山持续两天回避行为的“罪证”。

此刻，这张照片却被打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端正地贴在了柜门内侧最显眼的位置。

影山飞雄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柜门前，微微低着头，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极其专注地凝视着那张照片。他的目光仿佛具有实质的重量，沉沉地落在照片上，落在那个被他紧紧抓住手腕的少女身影上，也落在照片里他自己那张带着些许不耐和专注的侧脸上。

训练后的热气仿佛还笼罩着他，汗水沿着他的鬓角缓缓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远离了他，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小小的照片。那是一种极其私密的、毫无防备的凝视，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有困惑，有专注，有一种近乎原始的占有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柔软。

晴站在门外，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瞬间涌上头顶，让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他竟然把那张照片打印出来…还贴在了每天都能看到的柜门里面？

他刚才那样一动不动…就是在看这个？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张照片不是让他觉得很丢脸、很羞耻吗？他不是为此躲了她好几天吗？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冲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无法思考。眼前这个沉默地凝视着照片的影山，与她所熟悉的那个在球场上叱咤风云、在生活中笨拙别扭的少年，仿佛重叠又割裂，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而深沉的内核。

就在她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失神，脚下不小心发出了一点极其细微的摩擦声时——

柜门前的影山仿佛瞬间被惊动的猛兽，身体猛地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砰”地一声狠狠将敞开的柜门摔上锁死！

金属撞击发出的巨响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刺耳，吓得晴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影山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被窥破最深秘密的极度惊慌和失措，原本因为运动而泛红的脸颊瞬间血色褪尽，又迅速被一种更加深重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红晕所覆盖。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变得急促，眼神慌乱地撞上晴震惊而不知所措的目光，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又像是领地受到侵犯的困兽。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无比尴尬、紧张、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暧昧和冲击力的气氛。

晴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我只是来拿文件夹”，或者“我什么都没看到”，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影山的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神剧烈地闪烁着，充满了羞耻、慌乱和一种强烈的防御性。他死死地盯着晴，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或者再次转身逃跑。

最终，他从牙缝里，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带着明显颤抖和窘迫的声音，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警告，又像是在无力地试图掩盖什么：

“……不准说出去。”

说完，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里一秒，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极其僵硬地猛地转身，甚至忘了自己原本要来拿东西的目的，狼狈万分地、脚步凌乱地快速逃离了这个让他社会性死亡的角落，只留下一个仓促消失在走廊拐角的、充满了羞愤气息的背影。

“砰——”

更衣室的门因为他的快速离开而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晴独自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份文件夹，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脸颊滚烫。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瞬间炸开的、极度紧张和羞窘的气息。

她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已经被紧紧锁死的、属于影山飞雄的储物柜上。

冰冷的金属柜门紧闭着，仿佛将刚才那惊人的一幕彻底封存。

然而，柜门内侧那张照片的画面，以及影山凝视照片时那专注而复杂的眼神，却已经深深地、无法磨灭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不准…说出去……

晴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耳垂，一种混合着震惊、困惑、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细微的悸动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

这个笨蛋……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