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72章 无声的领域

照片的风波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其沸腾的余波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乌野排球部的日常。接下来的几天，体育馆内的空气总是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和躁动。

每当影山飞雄和星野晴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同一空间时，总会立刻吸引所有队员隐晦又充满兴味的目光。田中和西谷挤眉弄眼的次数呈指数级增长，日向则会用一种混合着好奇和茫然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就连最沉稳的泽村大地和菅原孝支，偶尔对视时也会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而风暴中心的两人，反应截然不同。

晴选择了最低调的处理方式。她尽量让自己埋首于数据板之后，减少不必要的目光接触，训练时也更多地站在清水洁子身边，试图用冷静的专业态度来隔绝那些探究的视线。但泛红的耳根和偶尔与影山视线意外相撞时瞬间的慌乱，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影山飞雄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似乎将所有的窘迫、羞耻和那股无处发泄的烦躁，全部倾注到了排球之上。训练中的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也更加“凶暴”。他的发球力道惊人，角度刁钻得像是在报复社会；他的托球速度更快，要求严苛到近乎变态，好几次都差点和配合稍慢半拍的日向吵起来。他几乎不与人进行视线交流，尤其是晴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他像是在自己周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壁，将所有试图探询甚至仅仅是正常交流的目光都狠狠弹开。他用近乎自虐的高强度训练，将自己牢牢地钉在“排球”这根唯一的轴心上，试图以此证明些什么，或者遗忘些什么。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又一次高强度对抗练习。

影山的一次极具威胁性的跳发球直冲后排，负责接球的缘下力拼尽全力将球垫起，球却高高飞向场边器材区附近。几乎是本能，离球最近的晴立刻上前两步，侧身试图将球垫回场内。

然而，她的注意力一半在球上，另一半却还因连日来的微妙气氛而有些分散。落地时，她的右脚脚踝不小心踩在了一颗滚落的备用排球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唔！”一声短促的痛呼，她猛地向一侧歪倒，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晴！” “星野！”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距离她最近的影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冲过去，他的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晴的瞬间，他的手臂却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那张照片带来的社死回忆和连日来的刻意回避，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捆住了他的动作。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挣扎和犹豫，伸出的手攥紧又松开，最终只是紧绷地垂在身侧，站在原地，没有像以往那样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扶。他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神死死地盯着晴扭到的脚踝，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仿佛正在经历某种极其痛苦的内心拉锯。

“没事吧？”菅原孝支和清水洁子已经快步赶到，一左一右小心地扶住了晴。

“扭到了吗？让我看看。”清水学姐蹲下身，仔细检查。

晴在两人的搀扶下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好像…有点疼。”

“快去医务室。”泽村大地果断下令，语气带着关切。

“我陪她去！”菅原立刻说。

就在这时，僵立在一旁的影山猛地动了一下。他像是终于冲破了某种障碍，一言不发地大步上前，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近乎粗鲁地挤开了菅原孝支扶着晴的手。

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晴，在她面前微微蹲下了身子。

这个动作的含义显而易见。

整个体育馆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影山那紧绷的、透着一股决绝意味的背影。

“……影山？”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宽阔的后背。

“上来。”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耳朵，再次不受控制地红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固执地保持着蹲姿，等待着。

晴犹豫了一下，脚踝的疼痛阵阵传来。她看着他那副仿佛如果被拒绝就会当场石化碎裂的背影，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慢慢地伏了上去。

她的手臂刚环住他的脖颈，影山就立刻用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腿弯，猛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甚至称得上笨拙，但却异常稳当，仿佛背上承载的是比胜利更重的重量。

他背着她，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朝着体育馆门口走去，完全无视了身后所有目瞪口呆的队友和那些重新开始燃烧的八卦目光。

他走得很快，仿佛急于逃离这个让他无所适从的空间。晴伏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略高于常人的体温，甚至能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一路无话。

直到走到通往医务室的安静走廊，远离了那些窥探的视线，影山紧绷的脊背似乎才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点点。

晴的脸颊贴着他汗湿的后颈，犹豫了很久，还是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还有……那个照片的事，大家只是开玩笑……”

影山的脚步顿了一下。

然后，他更加用力地托了托她的腿弯，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带刺，反而像是从胸腔里闷闷地挤出来：

“……笨蛋。”

“……别说话。”

他说完，再次加快了脚步，耳根在走廊光线下，红得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