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24章 合宿的烟火

练习赛的硝烟味尚未在体育馆内完全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汗水蒸腾的灼热和橡胶地板被反复摩擦的气息。星野晴站在场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数据板光滑的边缘，目光却有些飘忽。

森然高中的比赛结束了。影山飞雄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支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仍在球队内部扩散。她提出的轮换方案在实战中经受住了考验——月岛萤提前轮换后的拦网有效遏制了对方4号位的强攻，西谷夕精准的卡位更是多次化解了刁钻的吊球和后攻。虽然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磨合中也出现了配合失误，但最终的结果证明了方案的可行性。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完全冲散月岛萤镜片后那抹冰冷的审视。他在场上严格执行了轮换，甚至贡献了几次关键拦网，但每次下场，他看向晴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凉薄，仿佛在说“看，只是运气好罢了”。那份被影山“背叛”点燃的较劲，并未熄灭，反而在冷静的表象下燃烧得更旺。晴知道，下一次，月岛的质疑只会更加尖锐。

“晴！晴！”日向翔阳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橘发少年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到她面前，脸上洋溢着合宿通知带来的兴奋，“你听说了吗？后天开始是合宿！而且最后一天晚上有夏祭！有烟火大会！”

夏祭？烟火？

晴微微一怔。这个词对她而言有些遥远，记忆中更多的是父亲书房的灯光和堆积如山的学术期刊，而非祭典的喧嚣和烟火的绚烂。她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数据板，仿佛那才是她熟悉的“节日”。

“烟火大会啊……”西谷夕也凑了过来，眼睛闪闪发亮，“听说今年规模很大！肯定有好多好吃的！章鱼烧！苹果糖！炒面！”他掰着手指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没错没错！”日向翔阳用力点头，一把抓住晴的手腕，“晴！一起去吧！我们一起去逛摊位！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

晴被他晃得有些晕，手腕上传来少年滚烫的体温和不容拒绝的热情。她看着日向那双纯粹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化为一个轻轻的点头：“……好。”

“太好了！”日向欢呼起来，立刻开始规划路线，“我们先去捞金鱼！然后射击游戏！一定要赢个大玩偶回来！对了对了，还有……”

他的声音充满了整个空间，驱散了晴心中因月岛带来的那点阴霾。她看着日向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丝浅淡的弧度。或许，偶尔离开数据板，感受一下烟火的气息，也不错。

合宿的日子在紧张的训练中飞逝。汗水浸透了衣衫，肌肉在反复的跳跃和扣杀中酸痛叫嚣，但夏祭的期待像一颗甜蜜的糖果，吊在每个人心头，让疲惫也带上了一丝雀跃。

祭典当夜，暑气未消，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焦香、糖浆的甜腻和人群的喧嚣。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晕开一片暖黄的光海。日向翔阳果然如他所说，像只撒欢的小狗，拉着晴在各个摊位间穿梭。

“晴！快看！这个苹果糖好大！”他举着一个裹着厚厚红色糖衣的苹果，眼睛亮得惊人。

“章鱼烧！刚出炉的！老板来三份！”西谷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豪气地拍着钱包。

田中龙之介和东峰旭在射击摊位前较劲，菅原孝支和大地学长则笑着跟在后面。氛围轻松而热烈，是属于少年们的、纯粹的快乐。

晴被日向拉着，尝了一口他硬塞过来的苹果糖。甜腻的糖衣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微酸，是陌生的、属于祭典的味道。她小口吃着，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忽然，在攒动的人头缝隙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影山飞雄。

他独自一人，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抱着一盒章鱼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捞金鱼的摊位。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身处喧嚣，却仿佛自带一层透明的隔膜，将他与周围的欢乐隔绝开来。他像一座孤岛，沉默地矗立在节日的海洋里。

日向也看到了他。“影山！”他立刻挥舞着手臂大喊，“这边！快来！我们去玩射击！”

影山闻声转过头，视线穿过人群，先是落在日向身上，然后，极其自然地滑到了晴的脸上。他的目光在她手中的苹果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移开，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似乎对日向的邀请感到麻烦。

“不去。”他言简意赅地拒绝，声音被周围的嘈杂盖过，但晴从他的口型读懂了。

日向还想再喊，却被旁边一个奔跑的小孩撞了一下，他一个趔趄，手中的苹果糖差点脱手。晴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自己也跟着晃了晃。

就在这时，影山动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了他们身边。高大的身影带来一丝压迫感，也隔绝了旁边拥挤的人流。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硬地将一个东西塞进了晴空着的那只手里。

晴低头一看。

是一个苹果糖。和她手里那个被日向咬过一口的、沾着糖渍的苹果糖一模一样，裹着晶莹剔透的红色糖衣，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谢礼…”影山的声音低沉，几乎被淹没在喧嚣里，他的目光没有看晴，而是落在前方某个虚无的点上，“…平时的托球。”

说完，他立刻转身，重新走回他刚才站立的、稍显安静的角落，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靠近和递糖的动作从未发生。他依旧抱着他的章鱼烧，背影挺直而孤寂。

晴握着手中那根冰凉光滑的苹果糖棍，指尖传来糖衣微硬的触感。她看看影山塞来的、完好无损的苹果糖，又看看自己手里那个被日向啃得有些狼藉的，再抬头望向那个独自站在光影交界处的背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惊讶？是困惑？还是……一丝细微的、被熨帖的暖意？

昨夜储物室他专注修球的侧影，战术会议上他无声放下的磁贴，还有此刻这突兀递来的苹果糖……影山飞雄的表达方式总是如此直接又笨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物理法则般的行动力。他不懂“梦想”的浪漫，却会修补一颗承载遗憾的旧球；他不善言辞，却用行动支持她的战术；他游离于喧嚣之外，却记得递来一颗糖，作为“托球”的谢礼。

“晴？怎么了？”日向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两个苹果糖，“影山给你的？那家伙居然会买糖？”

晴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将影山给的那个苹果糖小心地拿好。她咬了一口自己手里那个被日向分享的糖，甜腻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混合着祭典夜晚特有的烟火气。

“没什么。”她轻声说，目光再次投向影山的方向。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但此刻，在暖黄的光晕和喧闹的背景音里，他那份孤寂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反而带上了一丝奇异的……真实感。

“走吧，”晴对日向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我们去玩射击。”

她握着那根崭新的苹果糖，跟在日向身后重新汇入人流。空气中，隐约传来远处第一声烟火升空的尖啸，预示着夜空即将被点亮。而她的心湖，也仿佛被那颗突兀的苹果糖，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圈名为“影山飞雄”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