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105章 更衣室的眼泪（2）

影山飞雄那记石破天惊、超越所有数据预判的二次进攻得分，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注入了乌野每一位队员的血管。它不仅扳平了比分，更以一种蛮横无比的方式宣告——你们的战术已被我看穿，你们的场地由我主宰！

“乌野！乌野！乌野！”看台上的应援声浪瞬间拔高，黑色的旗帜疯狂舞动。

森川高校的队员们则明显出现了动摇和慌乱。他们赖以成名的精密战术在影山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面前，变得漏洞百出。信心一旦出现裂痕，失误便接踵而至。

“机会！”泽村大地怒吼。

乌野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攻势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影山彻底接管了比赛。他的托球神出鬼没，时而精准地找到撕开防线的日向，时而信任地喂给状态火热的东峰，甚至再次出其不意地自己偷袭得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胜利而燃烧。右膝的旧伤？此刻仿佛根本不存在。他的移动、起跳、鱼跃，没有丝毫滞涩，只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流畅与强大。

晴站在场边，数据板依旧紧握，但上面的数字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她的目光无法从那个掌控全场的少年身上移开。他像一位真正的国王，在属于自己的疆场上挥斥方遒，每一个指令都化作得分，每一次判断都精准如刀。

这就是全国大赛舞台上的影山飞雄。

这就是她所仰望的…高度。

“哔——！！”

终场的哨声如同天籁，响彻体育馆。

记分牌上，乌野高中的分数最终定格，领先对手整整五分。

赢了！

首战，告捷！

“哦哦哦哦哦——！！！”乌野的队员们瞬间沸腾了！所有人疯狂地冲进场内，拥抱、跳跃、嘶吼，将汗水与狂喜肆意挥洒。

“我们赢了！！”

“全国大赛第一胜！！”

“太好了！！”

日向直接跳到了影山背上，哇哇大叫。田中、西谷扑过去，用力揉着影山的头发。连月岛都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泽村和菅原紧紧拥抱在一起。

影山被队友们簇拥在中间，脸上依旧没什么夸张的表情，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紧抿的嘴角也终于放松，勾起一个清晰可见的、带着巨大满足感和疲惫的弧度。他抬起手，和冲过来的东峰用力击掌。

欢呼声、掌声、闪光灯如同海啸般将他们淹没。

晴站在场边，看着那片被喜悦淹没的黑色海洋，看着那个站在中心、承受着所有欢呼的少年，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汹涌澎湃、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激动与自豪。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视线迅速模糊。

她飞快地低下头，用手背用力抹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还有经理的工作要做。

她快步走向球员席，开始收拾毛巾、水壶、应急药品，动作麻利却带着轻微的颤抖。

队员们在一片狂喜中陆续走下场地，汗水浸透了队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互相捶打着肩膀，大声复盘着刚才的精彩瞬间。

影山是最后一个走下来的。他的步伐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眉宇间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疲惫，但身姿依旧挺拔。经过晴身边时，他的目光在她微红的眼角停顿了极短的一瞬，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向了更衣室的方向。

喧闹逐渐被隔绝在更衣室门外。

门一关上，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和放松。赢球的兴奋感还在持续发酵。

“打得漂亮！影山！最后那球太神了！”

“哈哈哈！看到对方的表情了吗？完全懵了！”

“下一场！下一场也要赢！”

大家一边脱着湿透的队服，一边兴奋地交谈，热水器的声音哗哗响起。

晴在外面整理完物品，拿着干净的毛巾和替换的衣物，敲了敲更衣室的门，得到允许后，低头走了进去，将东西放在指定的长凳上，准备快速退出。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了最里面那个角落。

动作猛地顿住。

其他队员都在喧闹地冲洗、说笑，没有人注意到——

影山飞雄独自坐在最角落的长凳上，背对着门口，低着头，湿漉漉的墨蓝色头发垂落，遮住了他的侧脸。他还没有去冲洗，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肩膀微微起伏，呼吸声似乎比其他人更重一些。

他的右手，正紧紧地、用力地按压着自己的右膝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清晰的白色。

晴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刚才在场上那毫无滞涩的表现…是硬撑出来的？

她几乎要立刻走上前去，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她看到他快速地、用毛巾擦了一下脸，不仅仅是汗水，那动作急促而隐蔽，仿佛在擦拭着什么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抬起头，试图站起身。

就在他抬头的刹那，透过队友们晃动身影的间隙，晴清晰地看到——

他的眼眶是红的。

不是剧烈运动后的充血，而是一种更加湿润的、带着难以言喻情绪的绯红。甚至在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之前，她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水光在他眼角一闪而逝。

影山飞雄…

哭了？

不是因为疼痛。

不是因为疲惫。

而是某种…更加汹涌的、无法在场上宣泄的…情绪？

胜利的狂喜之下，隐藏的是怎样沉重的压力和负担？是对旧伤的担忧？是害怕无法兑现承诺的恐惧？还是仅仅因为…终于拿下了这艰难的第一胜，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后的失控？

晴不知道。

她只看到那个在场上强大如神只、冷静如冰山的少年，此刻正独自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偷偷地、笨拙地处理着自己的脆弱与可能存在的痛苦。

这一幕比任何画面都更具有冲击力，狠狠地撞进了她的心里，酸涩而滚烫。

影山似乎终于调整好了情绪，他站起身，动作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低着头快步走向淋浴间，融入了其他队员之中，仿佛刚才那一刻只是晴的错觉。

但晴知道，那不是错觉。

她默默地退出更衣室，轻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起头，努力眨回自己眼中又一次涌上的热意。

外面庆祝的声浪依旧透过墙壁隐隐传来，而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另一种沉甸甸的情绪，为了那个独自吞下所有压力、只将强大一面展现给世界的少年。

过了许久，更衣室的门打开，队员们已经换好衣服，说笑着走了出来，准备接受媒体的简单采访和返回旅馆。

影山走在最后面，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队服外套，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表情，只有眼眶周围残留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晴，脚步顿了一下。

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条她今早本想给他换上的、绣着“晴”字的崭新护膝，递给了他。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小盒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

影山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

他的手指是冰凉的，还带着水汽。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将护膝和药膏 quickly 塞进了自己的背包侧袋，没有多看。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在这时，一个兴奋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日向翔阳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结束的比赛的技术统计，哇哇大叫着冲了过来：

“影山！你看！你刚才的比赛心率最高值！哇！这也太高了吧！比平时训练吓人多了！你果然也很紧张嘛！哈哈哈！”

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影山脸上。

那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行数据：

最高心率：187 bpm

一个在极度紧张、兴奋或剧烈疼痛下才可能出现的惊人数字。

影山的脸色瞬间绷紧，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推开日向的手机，语气恶劣：“吵死了！呆子！离我远点！”

说完，他猛地拉上背包拉链，低着头，近乎仓促地大步朝前走去，仿佛要逃离什么。

晴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日向手机上那个刺眼的数字。

187 bpm。

比赛时…

他的心跳，竟然…那么快吗？

那个被她保存在手机里、他录下的所谓“安静”的心跳声，此刻听起来像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强烈的担忧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再次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