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华的声音在奢华而寂静的餐厅里缓缓落下,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后投下的石子,在赫克托·罗德里格斯深不可测的心湖中,试探着深浅,也激荡起微澜。
他没有直接拒绝,那无异于自杀。
他没有立刻接受,那等于将灵魂卖给魔鬼。
他选择了一条看似最符合常理,实则最为精妙的中间道路——请求“考虑的时间”,并以“厘清职责细节”和“处理餐馆紧急事务”为由,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缓冲空间和离开这座压力堡垒的正当理由。
赫克托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陆少华平静外表下的每一层伪装,直刺其灵魂最深处。他指尖的雪茄静静燃烧,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勾勒出变幻莫测的图案。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数倍。餐厅里只剩下远处墙壁上那座古董挂钟秒针走动的微弱“滴答”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气流。
陆少华维持着微微前倾的、以示尊重的姿态,目光坦然地回望着赫克托,没有一丝闪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目光中蕴含的巨大压力和审视,但他内心深处的军人意志力,让他如同最坚韧的礁石,牢牢抵御着这惊涛骇浪般的心理冲击。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流露出任何一丝怯懦或犹豫,否则之前所有的铺垫都将前功尽弃。
终于,在经过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沉默后,赫克托的嘴角缓缓向上扯动,勾勒出一个难以解读的、混合着欣赏、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的笑容。
“Muy bien, Lu.” (很好,陆。)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Aprecio tu prudencia. Un hombre que no considera cuidadosamente una decisión de esta magnitud… sería un tonto o un mentiroso. Y tú no pareces ninguna de las dos cosas.” (我很欣赏你的谨慎。一个不仔细考虑这种量级决定的人…不是傻瓜就是骗子。而你看起来两者都不是。)
他轻轻弹了弹雪茄的烟灰,动作优雅而致命。
“La claridad mental es crucial. Y los detalles… sí, los detalles siempre importan.” (头脑清晰至关重要。而细节…是的,细节总是很重要。)他重复了陆少华的话,像是在表示赞同,却又仿佛在暗示他完全看穿了对方拖延时间的本质。
“Entonces, te daré… una semana.” (那么,我给你…一周时间。)赫克托身体微微后靠,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期限,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意味,“Una semana para poner tus asuntos en orden, para pensar con claridad… y para venir a mí con una respuesta.” (一周时间,去处理好你的事务,去清晰地思考…然后来给我一个答复。)
“一周。” 这个期限比陆少华预期的要短,但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它既显示了赫克托的“大度”,也明确划定了底线,杜绝了无限期的拖延。
紧接着,赫克托对侍立在角落阴影中的马科斯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手势。
“Marcos llevará a Lu de regreso a su restaurante esta noche. Y asegúrate de que… llegue a salvo.” (马科斯今晚会送陆回去他的餐馆。确保他…安全抵达。)赫克托淡淡地吩咐道,特别强调了“安全”二字。
这看似是关怀和保护,实则是一种:
监视:确保陆少华真的返回餐馆,而不是去其他地方密谋或求助。
控制:明确告知陆少华,他仍在我的掌控之中,他的行踪我了如指掌。
威慑:暗示这一路乃至这一周,他都处于我的视线之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不安全”的后果。
马科斯立刻躬身领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看向陆少华的眼神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有对其实力的忌惮,有对其得到赫克托如此重视的嫉妒,也有对其最终选择的探究。
“Gracias por su prensión, se?or Rodríguez. Y por la cena.” (感谢您的理解,罗德里格斯先生。还有这顿晚餐。)陆少华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微微欠身,礼仪无可挑剔。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或失望,仿佛只是达成了一项普通的商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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