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枭雄的战争 第22章 挑衅

“疯狗”马科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把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陆少华身上。餐馆里残留的饭菜香，此刻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硝烟味所取代。迭戈和索菲亚大气不敢出，僵立在原地，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陆少华平静地迎接着马科斯的目光，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只有一种深潭般的沉寂。他微微侧头，对索菲亚轻声吩咐，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索菲亚，给几位先生倒水。迭戈，去把后厨的垃圾收拾一下。”

他的语气寻常得像是在安排日常杂务，但这刻意支开的举动，却是一种无声的保护。索菲亚咬着嘴唇，担忧地看了陆少华一眼，还是依言去取水杯。迭戈则握紧了拳头，不甘心地瞪了马科斯一眼，才慢吞吞地挪向后厨方向。

马科斯看着这一幕，嘴角咧开一个更加狰狞的弧度，似乎很享受这种制造恐惧的感觉。他大剌剌地重新坐下，靴子再次踩上桌杠，发出沉闷的响声。

“水？”他嗤笑一声，看都没看索菲亚小心翼翼放在他面前的水杯，“老子来你这破餐馆，是来喝水的？赶紧的！老子饿了！”他用力拍着桌子，杯里的水被震得漾了出来。

“请稍等，菜品需要时间准备。”陆少华依旧用那种礼貌而疏离的语气回应，同时目光快速扫过菜单，“您点了海鲜炒饭，对吗？”

“对！就那玩意儿！”马科斯不耐烦地挥手，“动作麻利点！要是让老子等久了，或者味道不对…”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淫邪地在索菲亚苗条的背影上扫过，“…你这小服务员，就得过来给老子赔罪，懂吗？”

索菲亚的背影明显一僵。陆少华的眼神瞬间冷了一分，但语气依旧控制得恰到好处：“我们会尽快。请您耐心等待，品尝美食需要平静的心情。”这话听起来是服务行业的客套话，但细品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暗示马科斯缺乏基本的修养。

马科斯显然没听出这层意思，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他哼了一声，开始和两个手下用粗俗的俚语大声交谈，内容充斥着暴力、女人和对其他帮派的贬低，故意制造噪音，污染着餐馆里原本宁静的氛围。

陆少华不再多言，转身走进厨房。帘布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鹰。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紊乱，点火、热油、切配菜…一系列流程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起来。愤怒没有让他失去章法，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凝练、高效。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节奏分明，带着一种内在的力量感，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抗争。

很快，一份用料十足、色泽金黄、热气腾腾的海鲜炒饭做好了。虾仁饱满，鱿鱼卷曲，米饭粒粒分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陆少华甚至特意多放了些昂贵的带子，摆盘也稍作修饰，让菜品看起来无可挑剔。这不是讨好，而是一种职业的尊严——即使在挑衅面前，他也要维持自己手艺的水准。

他亲自将炒饭端了出去，稳稳地放在马科斯面前。

“您的海鲜炒饭，请慢用。”

马科斯斜睨着盘子，用鼻子哼了一声，拿起勺子，胡乱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嚼了几下。

突然，他脸色一变，“噗”地一声，将满嘴的饭菜直接吐在了光洁的桌面上！黏糊糊的饭粒和海鲜溅得到处都是，景象令人作呕。

“操！这什么狗屎东西！”马科斯猛地将勺子摔在盘子里，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米饭夹生！海鲜腥得跟臭水沟里捞出来的一样！你他妈就用这猪食招待老子？！”

这完全是睁眼说瞎话。炒饭的火候恰到好处，海鲜也是今天早上才送来的新鲜货。这纯粹是为了找茬而找茬。

陆少华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托盘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控制得很好，只是眼神更冷了一些。

“先生，我们的食材都是当天采购，保证新鲜。火候也是严格按照标准来的。如果您觉得不合口味，我们可以为您重做一份，或者换一道菜。”他提出了合理的解决方案，将选择权抛回给对方，同时点明了自己的操作规范，暗示问题可能出在挑剔者本身。

“重做？换菜？”马科斯站起来，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陆少华脸上，浓烈的口臭和烟草味扑面而来，“你当老子时间很多？浪费了老子的时间，一句重做就算了？”他伸手，用粗壮的手指戳着陆少华的胸口，虽然力度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那您认为该如何解决？”陆少华没有后退，甚至没有挡开那只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语气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像冰珠一样砸出来。他在极限地测试对方的底线，也维持着自己不主动升级冲突的原则。

“如何解决？”马科斯怪笑一声，“简单！这顿饭，老子不给钱！而且…”他环顾了一下餐馆，目光最终落在收银台上，“你得赔偿老子的‘精神损失’！我看…你今天这柜台里的钱，差不多够了吧？”

他终于图穷匕见，**裸地开始敲诈勒索。他身后的两个手下也向前逼近一步，形成夹击之势，手明显按在了腰间的凸起物上。

躲在厨房门帘后偷看的迭戈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冲出来。索菲亚死死拉住他，脸色惨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餐馆的门被推开了，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是老陈拄着拐杖，准时来用他的“晚餐”了。

老陈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他看到一片狼藉的桌面，凶神恶煞的马科斯三人，以及被围在中间却依然挺直脊梁的陆少华。老陈混迹江湖数十年，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他脸上立刻堆起生意人圆滑的笑容，快步走上前，用带着浓重口音但十分流利的西班牙语打招呼：“哎呀！这不是马科斯先生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小店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马科斯显然认识老陈这个在本地华人圈里有些声望的老家伙，愣了一下，嚣张气焰稍微收敛了一点，但语气依然不善：“老陈头？你怎么在这儿？这中国佬你认识？”

“认识，认识！这是我远房侄子，刚来蒂华纳讨生活，不懂规矩，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多包涵，多包涵！”老陈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陆少华和马科斯中间，隔开了两人，同时从怀里摸出一包高级香烟，抽出一根递给马科斯。

“马科斯先生，给个面子。年轻人做生意不容易，这顿饭算我老陈请客！回头我再备一份薄礼，亲自送到您那儿去，就当是赔罪，您看如何？”老陈的姿态放得很低，给足了马科斯台阶下。

马科斯盯着老陈看了几秒钟，又狠狠瞪了陆少华一眼。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试探和立威，并非真的要立刻火并。老陈的出现和介入，提供了一个体面的收场方式。硬要闹下去，在这么一个老江湖面前，自己也未必能完全占到便宜，毕竟赫克托先生最近强调要低调。

他接过烟，就着老陈递上的火点燃，深吸了一口，喷出一股浓烟。

“哼，老陈头，既然你开口了，这个面子我给你。”他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陆少华，“小子，算你走运！以后招子放亮点！在蒂华纳，不是会炒两个菜就能横着走的！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两个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餐馆，临走前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门框。

黑色的Suburban咆哮着驶离，餐馆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桌面上那摊污秽的呕吐物和弥漫的烟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少华默默地看着马科斯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他转身，对老陈郑重地点了点头：“陈伯，谢谢您。”

老陈摆摆手，叹了口气：“阿华，这帮人是地头蛇，心狠手辣。你今天处理得很好，忍住了。但…他们盯上你了，以后麻烦不会少。”

“我知道。”陆少华淡淡地说，走到那张被弄脏的桌子前，拿起抹布，开始亲自清理。他的动作缓慢而有力，仿佛要将刚才所受的屈辱，连同那些污秽一起，彻底擦拭干净。

索菲亚和迭戈也赶紧过来帮忙，三人沉默地收拾着残局。

陆少华一边擦拭，一边在脑中清晰地刻下了“疯狗”马科斯的每一个细节：他的体态特征、说话方式、行为习惯、以及那双充满暴戾和贪婪的眼睛。这个危险人物，已经被他列入了需要高度警惕的名单。

今天的冲突看似化解了，但陆少华明白，这仅仅是开始。马科斯绝不会善罢甘休，赫克托集团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他之前的低调策略，恐怕要做出调整了。

平静的餐馆表面下，暗流开始汹涌。陆少华知道，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而这一次，他可能无法再仅仅依靠隐忍和妥协来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