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的油灯,光线昏黄,却将墙上那副巨大的组织架构图照得清清楚楚。
几位首长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片刺眼的空白上。
“红星海军,总司令。”
一位首长用手指点了点那个方框,声音沉稳。
“船坞在建,学员在训,可这支新生的水师,不能没有一个掌舵人。”
“这个人,不仅要能打仗,更要能学习,要有开天辟地的魄力。”
窑洞内陷入了沉默。
李云龙?
这个名字在众人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否定。
让他带着坦克集团去凿穿敌阵,他能把天捅个窟窿。
可让他去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那头猛虎怕是要被水淹得没了脾气。
孔捷?
他沉稳如山,让他去守一座要塞,那是固若金汤。
但海军是进攻的军种,需要的是锐意进取,孔捷的性子,稍显保守。
“丁伟同志呢?”旅长突然开口,他一直没说话,只是在静静地听。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凌天。
凌天立刻走到电子沙盘前,调出了华北战役的复盘数据。
无数条代表着部队穿插、迂回、突击的蓝色箭头,在沙盘上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
“李军长是霸道,他的战术,是大开大合,用绝对的力量碾碎敌人。”
“孔军长是稳健,他的阵地,是层层推进,步步为营,不给敌人一丝机会。”
凌天伸手指着其中一条最刁钻、最出人意料的蓝色箭头。
那条线,代表着丁伟的第三合成军,如鬼魅般从敌人意想不到的山区撕开防线,直插心脏。
“丁军长的眼光,早就不局限于二维的地面了。”
“地形、后勤、信息差……他总能从更高的维度,找到敌人的死穴。”
“陆战如此,海战,亦是如此。”
凌天没有给出建议,他只是陈述事实。
但窑洞里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一位首长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只说了一句。
“接第三合成军,丁伟同志。”
第三合成军的临时指挥部里,丁伟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战后城市工业恢复的会议。
一名参谋神色严肃地走了进来,双手递上一份盖着最高密级的红色文件袋。
“军长,总部急电。”
丁伟接过文件,撕开封口。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抽动纸张的沙沙声。
任命状很短,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
“兹任命,第三合成军军长丁伟同志,兼任华北红星海军司令员,即刻赴任。”
司令员。
丁伟的目光,在这三个字上停留了很久。
没有预想中的狂喜。
只是觉得,手上这张薄薄的纸,比他指挥过的任何一场战役,都要沉重。
第二天一早,一辆没有任何特殊标志的吉普车,停在了天津郊外的红星海军学校门口。
丁伟下了车,只带了一名警卫员。
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访客,站在训练场的铁丝网外,静静地看着。
训练场上,数百名年轻的学员正在进行损害管制训练。
冰冷刺骨的海水被高压水枪抽出,模拟着船体破损时的汹涌。
学员们在泥泞和冰水中,用木桩和支撑杆,奋力堵住一个个“缺口”。
他们的脸上满是泥水,动作却一丝不苟,口号喊得震天响。
“堵住!撑死也不能让船沉了!”
丁伟的目光,从那些年轻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看到了一种他从未在陆军新兵脸上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对更广阔世界的渴望,和一种面对未知时的敬畏。
第一次感到,自己在这片咸腥的海风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不懂洋流,不懂潮汐,甚至连军舰上一个最简单的水密门结构都叫不上名字。
怎么去指挥他们?
夜幕降临,丁伟没有离开。
他走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教室,学员们正在上《基础海洋地理学》。
首席教官魏征正在讲解季风对航线的影响。
丁伟站在教室后门,听了整整两个小时。
他发现,自己就像一个闯入了高等数学课堂的小学生,每一个词汇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完全听不懂。
他默默地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萧索。
第二天清晨。
《舰船操纵学》的课堂上,所有学员都已经坐得笔直。
首席教官魏征刚刚走上讲台,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
门口,站着丁伟。
但他身上穿的,不是那身代表着赫赫战功的将军服,而是一套和所有学员一模一样的、崭新的深蓝色学员制服。
肩上,没有任何军衔。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震撼的目光中,丁伟径直走到第一排一个空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放在桌上。
然后,他抬起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讲台上已经石化的魏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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