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平原的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灰色幕布,沉沉地压了下来。
城外三辆巨大的履带式指挥方舱并排停在一条干涸的河道旁,天线林立,如同三只蛰伏的钢铁巨兽。
李云龙推开头顶的舱盖,探出半个身子,任由冰冷的晚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没拿望远镜,只是眯着眼,眺望着远处那道巍峨的、在天际线上投下巨大阴影的城墙轮廓。
北平。
他来了。
身侧,孔捷的指挥车舱门也开了,他叼着那根熟悉的烟袋锅,慢悠悠地爬了出来,靠在冰冷的装甲上。
丁伟则安静地站在自己的车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深邃,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三位老战友,三个如今统帅着钢铁军团的合成军军长,就这样在沉默中对望着。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孔捷的一声轻叹。
“总算是打回来了。”
李云龙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卷,用防风打火机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瞬间被风吹散。
“是啊,回来了。”
他们身后,是沉默而庞大的力量。
从他们所在的高地望去,无数的军用帐篷如同原野上长出的灰色蘑菇,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一排排自行火炮的炮管,斜指天空,在暮色中泛着金属的冷光。
更远处,伪装网下的坦克集群,像沉睡的巨兽群,轮廓狰狞。
一支支部队仍在源源不断地开到城下,卡车、步战车、轮式突击炮,汇成钢铁的洪流,沿着早已规划好的路线,进入指定的攻击阵地。
整个北平,被一张用钢铁和火焰编织的大网,围得水泄不通。
高高飘扬的,是漫卷西风的红色军旗。
城内,华北方面军总司令部。
冈村宁次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焦躁地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踱步。
地图上,北平、天津周边,被他用粗重的红笔画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防御工事。
这是他最后的赌注。
他手里还有几十万被压缩在此的军队,他要依托这座古都厚重的城墙,坚固的建筑,打一场惨烈的巷战,用鲜血和生命,为本土的防御争取最后的时间。
“司令官阁下,支那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通州。”一名参谋低着头,声音干涩地报告。
冈村宁次停下脚步,眼神阴鸷。
“命令各部,死守阵地。”他的声音嘶哑,“我要让北平,成为他们的绞肉机。”
城外,李云龙举起了望远镜。
镜头里,正阳门的城楼巍峨耸立,但在那最高处,一面刺眼的膏药旗,像一块丑陋的补丁,在风中招摇。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他娘的,看着就碍眼。”
李云龙转身,对着指挥车里的通讯兵吼了一嗓子:“张大彪!给老子接通军属炮兵指挥部!调一个155榴弹炮营过来,给老子把城楼上那块破布,先轰下来再说!”
“是!”张大彪正要执行命令。
方舱内的加密通讯频道突然响起一阵电流声,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切了进来。
“李云龙。”
是旅长的声音。
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皮大衣,戴着黑框圆眼镜的身影,仿佛就站在李云龙面前。
李云龙身子一挺,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囔:“旅长,我正要给你拔个头彩呢。”
“拔什么头彩?”旅长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问你,你是不是要炮轰正阳门?”
“我就想把那面旗子打下来,没想别的。”李云龙辩解道。
“胡闹!”旅长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总部的命令你忘了?北平城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民族的宝贝!在总攻命令下达前,严禁对城内任何目标进行炮击!这是铁的纪律!”
李云龙脖子一缩,刚刚升起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
现在是合成军军长,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凭性子胡来的团长了。
他比谁都清楚,保护这些古建筑的战略意义。
“是!我错了,旅长。”他干脆利落地承认错误,“我就是……看着那玩意儿来气。”
“有气,也得给我憋着。”旅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准备执行第二套方案。”
通讯切断了。
李云龙悻悻地掐灭了烟卷,对着张大彪挥了挥手:“听见了?都给老子把炮衣穿好,谁敢乱动一根指头,老子扒了他的皮!”
大军围而不打。
钢铁的洪流在城外静静地等待着,这种引而不发的态势,比万炮齐发更能带来窒息的压迫感。
很快,一辆辆造型奇特的宣传车,被部署到了阵地的最前沿。
巨大的高音喇叭,像一朵朵黑色的钢铁喇叭花,对准了死寂的北平城。
一阵电流的嘶鸣后,一个清晰、沉稳的男声,通过扩音器传遍了原野,也飘进了城内每一个角落。
“城内的日军官兵、皇协军兄弟们,请听好。”
是赵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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