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刮过山梁,像野兽在低吼。
十几辆破旧的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掌柜”缩在破烂的羊皮袄里,半眯着眼睛,仿佛已经冻僵了。
他身后的车上,挤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家人”,有老人,有妇孺,一个个垂着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队伍里最年轻的特工,代号“耗子”,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嘴唇几乎不动。
“头儿,前面就是哨卡了。”
“掌柜”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而疲惫。
“慌什么。”
“从现在起,忘了你是谁。”
“我们不是来砸场子的,是来求活路的。”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
“记住,水能穿石,不是靠力量,是靠无孔不入。”
“我们要变成水,渗进这块大石头里。”
“明白。”“耗子”低下头,又变成了那个饿得眼冒金星的少年。
哨卡前,探照灯的光柱扫过,雪亮刺眼。
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拦住了他们。
“站住!什么人?”
“掌柜”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浑浊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长官,行行好,给条活路吧!”
“我们是从河南逃难过来的,家里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
他指着身后一车的老小,哭得撕心裂肺。
“听说平安县的队伍是仁义之师,能给老百姓一口饱饭吃,我们就……我们就奔着这点光来了啊!”
战士们看着这群衣衫褴褛,饿得几乎脱相的难民,眼神里的警惕,渐渐被同情取代。
为首的班长走上前,扶起“掌柜”。
“老乡,快起来,地上凉。”
他检查了骡车上的“货物”,都是些破烂的家什和一些充饥的野菜干。
“行了,都别哭了。”
“到了咱们这儿,就饿不着肚子。”
“先跟我们去安置点登记,有热粥喝。”
“掌柜”千恩万谢,带着他的一家老小,被领向了后方的一个小镇。
小镇灯火通明,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们被带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子,墙上刷着“身份登记中心”几个大字。
屋子里的景象,让“掌柜”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一排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个穿着干净制服的年轻人。
桌子上,摆着一个黑色的方盒子,前面有个玻璃眼珠子,正对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墨水台,和一个能按手印的玻璃板。
照相机!
指纹采集仪!
“掌柜”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这些东西,他只在军统最机密的档案里见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轮到他时,他按照指示,坐在了那个黑盒子前。
“咔嚓”一声轻响,一道白光闪过。
“老乡,姓名,年龄,籍贯。”负责登记的年轻人头也不抬地问道。
“王富贵,四十五,河南开封人。”“掌柜”用早已编好的身份对答如流。
“按个手印。”
他将手指按在冰凉的玻璃板上,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他身后的小队成员,一个个也都经历了这套程序。
每个人都表现得天衣无缝,像一群真正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对这些新奇玩意儿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半小时后,他们每人都领到了一张带着照片和指纹的硬纸卡片。
“临时身份证明。”
“凭这个,可以去食堂领饭,然后会给你们安排住处和活计。”
“掌柜”捏着那张卡片,手心全是汗。
他们成功了。
渗透计划的第一步,看起来顺利得不可思议。
当天晚上,他们就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
“掌柜”和两个精通机械的队员,被分到了水泥厂的工地上,当学徒。
另外两个,则进了纺织厂。
他们就像几滴水,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平安县这片汪洋大海。
平安县,反渗透部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刚刚采集到的“王富贵”一家的头像和指纹信息,清晰地显示了出来。
赵刚和“谛听”并肩站立。
“谛听”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信息已录入。”
“开始与高危人群行为特征数据库进行比对。”
屏幕上,数据流开始疯狂滚动。
几秒钟后,“滴”的一声轻响。
“王富贵”一家的头像旁边,亮起了一盏黄色的警示灯。
“谛听”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念出分析结果。
“疑点一:该群体所有成年男性,手掌虎口和指腹均有长期持握武器和进行格斗训练留下的老茧,与‘农民’身份严重不符。”
“疑点二:根据步态和肌肉反应分析,该群体成员的身体素质,平均值远超普通灾民百分之三十以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