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市,大礼堂。
这里原本是日军的俱乐部,现在被改造成了干部会议室。
赵刚站在台前,身后是一块巨大的黑板。
台下,坐满了军事和地方的干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医疗体系的初步建立,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同志们,我们把战士们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这是大功一件!”
赵刚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但我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他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两个字:识字。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李云龙掏出一根烟卷点上,吐了个烟圈。
“老赵,这识字跟打仗有啥关系?大老粗一样上阵杀鬼子!”
赵刚的目光扫过李云龙。
“老李,我问你,一份作战命令,从你嘴里传到排长,再传到班长,最后到战士耳朵里,还能剩下几成原来的意思?”
李云龙被问得一愣,没吭声。
“我们的战士,不是炮灰!他们是革命的火种!”
赵刚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我要让我们的每一个兵,都能亲眼看懂命令上的每一个字!”
“我要让每一个劳动人民,都能亲手写出自己的名字,亲口读出报纸上的道理!”
“这,就是我们和所有旧军队,最根本的区别!”
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凌天走上台,打开了投影设备。
光束投在黑板上,出现了一排奇怪的符号。
“a、o、e、i、u、ü……”
干部们面面相觑,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鬼画符。
“这是拼音。”
凌天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汉字的学习门槛太高,一个字一个样,没有规律。但这套拼音,是所有汉字发音的‘零件’。”
他操作着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打”字。
旁边标注着“dǎ”。
“学会了拼音,就掌握了所有汉字的读音。再配合上简化字,一个完全不识字的成年人,三个月,就能读书看报。”
“轰!”
礼堂里像是炸开了锅。
“三个月?凌顾问,你没开玩笑吧?”
“俺的娘!俺学个名字都学了小半年!”
丁伟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眼神里闪烁着精光。
这东西,比一百辆坦克都可怕。
坦克只能征服土地,而这东西,能征服人心。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
“荒唐!”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长衫、山羊胡子的老者站了起来。
他是平安城里唯一的前清秀才,陈墨涵,被赵刚请来当文化顾问。
“汉字乃我华夏之瑰宝,传承千年,笔画意蕴,岂能随意简化?”
陈老先生吹胡子瞪眼。
“此举乃是刨根挖坟,数典忘祖!老夫,绝不同意!”
凌天没有争辩,只是对台下招了招手。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怯生生地走了上来。
她是纺织厂一个女工的孩子。
凌天指着黑板上的拼音,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教会了她最基础的发音。
然后,他写下了一行字。
“我们是新中国的主人。”
他指着字,一个一个地教小姑娘拼读。
“wǒ,我……”
“zhǔ,主……”
半个小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个小姑娘,清晰而响亮地,将这句话完整地读了出来。
陈老先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教了三十年私塾,一个孩子要能读下这句话,没有一两个月的功夫,绝无可能。
可现在……
他看着那个满脸自豪的小姑娘,又看了看黑板上那些在他看来“奇形怪状”的符号。
一生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老秀才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坐了下去。
半晌,他站起身,走到台前,对着凌天,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请教我。”
扫盲运动,如同一场燎原的大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平安城。
一本本用最粗糙的纸张印刷的,名为《识字手册》的小册子,被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
工厂的汽笛声一停,女工们顾不上吃饭,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互相考校着今天新学的拼音。
军营的操场上,站岗的哨兵,怀里揣的不再是烟盒,而是识字手册。
就连田间地头,农民们休息的时候,也会蹲在地上,用树枝歪歪扭扭地画着“a、o、e”。
学习,第一次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
它像阳光和空气一样,洒向了最广大的群众。
独立团,宿舍里。
一个叫王根生的老兵,快四十岁了,是李云龙从一开始就跟着的老弟兄。
他此刻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手里攥着一支铅笔头,额头上全是汗。
他面前,摊着一张信纸。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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