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璃传 第170章 第三世：月之精灵篇（二十）

薇拉卷曲着身子，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脆弱，这样无助过。

悔恨！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薇拉的心脏和灵魂！是她！是他们精灵族！是他们亲手将这个拥有如此伟力的守护者推向了冰冷的对立面！是他们拆除了荆棘屏障这堵最坚实的墙！是他们愚蠢地划下界限，将可能挽救族人的力量拒之门外！而现在，拯救她的，正是这个被他们视为“异端”、“祸源”的放逐者！而她自己，精灵族尊贵的祭司，却在族人的圣地，在敌人的胯下，遭受了世间最不堪的凌辱！

“呜……呃……啊——！！！”

一声凄厉到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哀嚎，从薇拉撕裂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这声音饱含着无法形容的痛楚、无边的羞耻和足以焚毁灵魂的悔恨！她猛地用还能动弹的手，死死抓挠着自己布满污秽的脸颊和散乱的头发，仿佛要将那不堪的记忆和自身的愚蠢一同撕碎！泪水混合着血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错了……我们错了……东璃……森林啊……我们大错特错啊——！！！”

这泣血的哀鸣，如同丧钟，穿透了死寂的战场，狠狠敲打在每一个幸存精灵的灵魂深处！也如同最响亮的耳光，抽碎了伊瑟拉长老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骄傲和固执！

伊瑟拉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月刃无力地垂下。他看着薇拉崩溃的姿态，看着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惨状——燃烧的祖树、倒塌的月神殿、遍地族人的尸体（许多年轻精灵甚至还未成年）、以及那些被黑暗玷污的圣地……再看着那个如同森林意志化身的、散发着毁灭性威压的银紫色身影。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和前所未有的自我憎恶淹没了他。是他！是他这个长老！是他刚愎自用、固守陈规、对同族血脉的异端力量充满无知的恐惧和排斥！是他亲手将精灵族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如同破损的风箱，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银甲。

东璃没有回头。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炼了亘古寒冰的利剑，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了那个被数名黑暗施法者簇拥在中央、穿着最华丽附魔铠甲、正因恐惧而浑身肥肉乱颤的肥胖男人——巴顿残余势力的新头目，这场灾难的元凶之一。

“犯吾家园者，”东璃的声音不再是清叱，而是如同千万个古老树木、奔腾河流、呼啸狂风、以及无数森林生灵的意志重叠而成的、来自大地本身的冰冷审判。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所有人的心脏上，“死！”

随着这最终的宣判，整个月影之庭的大地，发出了濒死般的恐怖呻吟！

轰隆隆隆——！！！

无数条比百年巨木还要粗壮、缠绕着浓郁土黄色光芒和闪烁雷霆符文的古老根须，如同被惊醒的灭世之龙，悍然撕裂焦黑的大地，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冲天而起！它们无视燃烧的火焰，无视残破的建筑，精准地绞杀向所有身上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存在！

“不——！！”肥胖头目发出杀猪般的绝望嚎叫，转身欲逃。

但下一秒，数条缠绕着雷光的巨大根须如同来自地狱的锁链，瞬间将他连同他身边的几个施法者一起卷住、勒紧！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淹没在根须破土的轰鸣中！鲜血和内脏的碎块如同廉价的颜料从根须缝隙中喷溅而出！

天空骤然被厚重的、闪烁着刺目净化雷光的乌云笼罩！如同苍穹睁开了愤怒的巨眼！

咔嚓——！轰！！！

数道水桶粗细、蕴含着毁灭性净化之力的银色雷霆，撕裂乌云，如同神罚之矛，狠狠劈落！目标——那些正在施法或指挥的黑暗爪牙聚集之地！雷霆所过之处，无论是加持了黑暗符文的铁甲，还是邪恶的施法者，瞬间气化！只留下焦黑的深坑和袅袅青烟！

“咻咻咻——！”

地面之上，之前束缚敌人的活化荆棘藤蔓变得更加狂暴！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绞肉机，尖刺疯狂旋转、生长，将被缠绕的敌人彻底撕裂、粉碎！更多的荆棘破土而出，如同绿色的死亡浪潮，席卷向残余的敌人！

森林的愤怒，被彻底点燃！目标——净化这片被玷污的土地！毁灭所有入侵者！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残酷到极致的审判！

巴顿残余的士兵和黑暗爪牙，在这毁天灭地的自然伟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他们引以为傲的黑暗加持如同纸糊，他们凶残的武器如同玩具。惨叫声、求饶声、骨骼碎裂声、身体被撕裂的声音……交织成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乐。月影之庭的废墟，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坟场。

而精灵们，无论是瘫倒在地的薇拉，还是呆若木鸡的伊瑟拉，亦或是其他幸存下来、伤痕累累的精灵战士和妇孺，只能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他们看着那些曾经屠戮他们同胞、玷污他们圣地的敌人，如同蝼蚁般被碾碎、被净化；看着那个他们曾经放逐、忌惮、视为最大威胁的存在，如同真正的森林之神般降临，用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企及的伟力，清洗着这片被血与火玷污的土地。敬畏？恐惧？羞愧？绝望？复杂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们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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