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房的灯光亮得如同手术无影灯,惨白,冰冷,毫无死角。张纳伟蜷缩在离门口最远的墙角,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试图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他闭着眼,并非沉睡,只是逃避。脖子上的皮质项圈像一道渗血的勒痕,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那块刻着“Samira”的冰冷金属牌便轻轻晃动,蹭过锁骨下方的皮肤,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作呕的提醒。这纯白的囚笼,已是第六天。十二顿生鱼片,如同十二次对灵魂的凌迟,将残存的反抗意志一点点磨蚀殆尽,像流沙从指缝间无情漏走。
“咔哒。”
金属门锁弹开的轻响,在死寂中如同惊雷。张纳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不安地转动。他没有睁眼,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那条蓬松的黑白长尾应激性地收紧,如同一条受惊的蟒蛇,死死缠住自己的小腿,尾尖微微颤抖。
脚步声。不是K惯常的、稳定而压迫的高跟鞋声。是沉闷的、带着重物拖行的摩擦声。
他终究还是掀开沉重的眼皮。
K站在门口,依旧穿着那身卡其色训练服,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她手里没有端那个装着生鱼片的冰冷金属碗,而是推着一个半人高的东西——一个由粗铁丝网构成的方形笼子。笼子底部,铺着厚厚一层颗粒状的白色砂土。一股浓烈而古怪的气味瞬间涌入张纳伟高度敏感的鼻腔(嗅觉神经元反应信号强度稳定在预设猫科水平的50%)——消毒水刺鼻的化学气息,混合着某种矿物的生硬土腥味。
猫砂。
一个放大了数倍的猫砂盆。
胃部猛地一阵翻搅,酸水直冲喉头。他的猫耳瞬间笔直竖起,绒毛根根分明地炸开,清晰地捕捉着那气味的每一个分子。曼谷街头流浪猫刨砂的画面,公寓楼下宠物店橱窗里的猫砂袋……无数碎片冲击着混乱的意识。而那个属于“人”的角落,那个他最后坚守的、被允许使用的简易马桶,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珍贵。
“看来你认出这是什么了。”K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她将沉重的铁丝网笼子推到房间正中央,金属脚架刮擦着光滑的地板,发出刺耳尖锐的噪音,如同指甲划过黑板。她站定,抱起手臂,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耷拉的猫耳,缠紧的尾巴,苍白脸上写满惊惶与抗拒。
张纳伟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他下意识地用脚蹬地,身体向后又缩了半寸,脊背重重撞在墙上。冰凉的触感穿透薄薄的纱裙。他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这六天里,那个角落的马桶,是他与“宠物”身份之间,一道摇摇欲坠却真实存在的分界线。
“从今天起,你使用这个。”K抬手指了指那个巨大的铁丝网笼子,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更换餐具,“你的代谢系统经过深度编辑,排泄物的成分和气味浓度,远超普通人类三倍以上。人类的卫生设施,清理效率低下,成本高昂。” 她的镜片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话语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冷酷,“作为一件高价值的生物资产,你需要适配的、高效的清洁方案。宠物,就该使用宠物的设施。这是最优解。”
“我不……” 张纳伟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变调的少女音和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倔强,“我不用这个。”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刺痛传来,这是他唯一能用来锚定“张纳伟”存在的痛觉坐标。
K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看来,前几天的‘适应性训练’,强度还不足以覆盖你根深蒂固的错误认知。”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身,抬手按下了墙面上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啪。”
训练房内所有的光源瞬间熄灭!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呃!” 张纳伟惊喘一声,心脏狂跳如擂鼓!改造后异常敏锐的听觉(听觉感知范围扩展至65kHz)在瞬间被放大到极致!K平稳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铁丝网笼子因细微震动发出的、几乎听不见的金属嗡鸣!自己血液奔流的轰响!甚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搏动的沉重撞击!黑暗不再是庇护,而是放大了所有未知恐惧的深渊!猫耳应激性地高频转动,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危险的信号,绒毛根根倒竖,如同雷达天线。
“Samira,” K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如同来自幽冥,“记住,你现在的感官架构,已非人类。黑暗,对你而言不应是恐惧的温床,而是优势的领域——可惜,你尚未学会掌控它。那么现在,它就是惩罚。”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尖锐到极致的噪音猛地从四面墙壁中爆发出来!不是爆炸般的巨响,而是持续不断的、高频的、如同亿万只金属蝉在颅腔内疯狂振翅的嗡鸣!这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神经,穿透了捂住耳朵的双手,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张纳伟异常敏感的猫耳深处,疯狂搅动!太阳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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