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的秋日,天高云淡,阳光透过渐染金黄的银杏叶隙,在红砖砌成的古典建筑外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为这座百年学府披上了一层温暖而庄重的薄纱。林晚星骑着一辆半新的二六式凤凰牌自行车,车把手上挂着一个略显磨损但干净整洁的帆布书包,熟练而轻快地穿梭在前往第三教学楼的林荫道上。这辆自行车是她用之前几篇技术论文的稿费,加上厂里颁发的一笔“技术革新能手”奖金买的,对于需要频繁往返于清华大学和红星厂之间的她而言,不仅是代步工具,更象征着一份来之不易的独立与自主。
感受着耳边掠过的带着凉意的秋风,看着身边那些洋溢着青春活力、抱着书本讨论着课题或匆匆赶路的年轻面孔,林晚星的心境与这澄澈的秋空一般,开阔而明朗。对她这个灵魂来自未来的穿越者而言,重返大学校园,绝不仅仅是获取一纸文凭、弥补原主人生遗憾那么简单。这更是一次系统梳理知识体系、填补时代技术鸿沟的绝佳机会,是她在这个物质匮乏却精神昂扬的激荡年代里,真正安身立命、并试图撬动更大价值的坚实支点。从那个漏雨破败的“寒窑”挣扎至今,她比任何人都深知知识的力量和机会的宝贵。
她几乎是以一种贪婪的姿态投入学习。课堂上,她永远是坐在前排,凝神细听,那双过于清澈明亮的眼眸紧跟着老师的板书和讲解,手中的钢笔在自制的粗糙笔记本上飞速记录,偶尔停顿,笔下勾勒出的简化结构图或公式推导却带着一种超越当前教材的精准与巧妙。高等数学的严密逻辑推导、工程力学中精妙的受力分析、金属材料学里复杂的相变特性……这些知识对她而言,既有来自前世记忆的熟悉概念,又因时代局限而呈现出独特的、充满摸索痕迹的视角,这奇特的融合让她时常沉浸在一种对比与验证的思维乐趣中,并能凭借那点超越时代的“先知”,在脑中迸发出令人惊喜的火花。
她的特殊身份——轰动一时的省理科状元、已有三个孩子的年轻母亲、红星厂屡建功勋的技术骨干乃至清华破格聘任的客座教授——这些标签叠加在一起,使她很快就在精密仪器系乃至整个新生年级里成了名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同学们私下讨论和关注的焦点。课间休息时,常会有好奇或敬佩的同学围过来。
“林晚星同学,你之前发表在《机械工程学报》上那篇关于微型伺服系统反馈补偿的文章我拜读过,那个基于现有条件简化的自适应算法真是太巧妙了!你是怎么想到在那个环节引入二阶微调概念的?”一个戴着深度黑框眼镜、名叫陈志华的男同学,一提到技术问题就忘了腼腆,扶着眼睛语气急切地探讨,眼里闪着纯粹求知的光。 “晚星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平时又要忙厂里那么重要的项目,又要照顾三个小宝贝,还得来上课,这时间你是怎么统筹安排的呀?感觉你一天好像有48小时似的!”一个扎着两根乌黑油亮麻花辫、性格开朗的女同学李卫红挽着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佩服,还带着点对“大学生妈妈”这个身份混合体的巨大好奇。 甚至还有几个低年级的小学妹,互相推搡着跑来,红着脸蛋,声音细若蚊蚋地问:“林…林学姐,听说…听说您爱人是一位特别英俊威武的解放军军官,是真的吗?……”
面对这些或学术或生活、或直接或委婉的询问,林晚星总是报以温和而包容的微笑,态度既不拿捏,也不过分热络。对于那些纯粹的技术探讨,她乐于分享自己的思路和推导过程,但会小心翼翼地给那些过于超前或依赖未来工具的理念披上当下技术条件能够理解和接受的“外衣”;对于那些生活化的八卦和好奇,她则往往用几句幽默的调侃轻巧带过,既不刻意隐瞒自己的家庭状况(这也瞒不住),也不过多渲染其中的艰辛或浪漫,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亲和力。她深知,在这个相对纯粹宁静的校园环境里,她或许可以暂时卸下在厂里和外界时需要佩戴的部分面具,享受这难得的同窗之谊和自由开放的学术氛围,但心底那根由穿越伊始的艰难和“星火计划”机密所绷紧的警惕之弦,却从未真正放松。毕竟,她从那个漏雨透风、食不果腹的“寒窑”一步步挣扎到今天,看透了太多世情冷暖,深知生活的不易与人心的难测。
在学术上,林晚星的表现很快引起了系里多位教授的注意和赞赏。在《机械原理》的专业核心课上,当白发苍苍、学术威望极高的刘教授在黑板上提出一个关于异形非标准齿轮组传动效率与磨损分析的经典难题时,大部分同学还在埋头苦苦推导那繁复的经验公式,林晚星已经结合前世模糊的有限元分析思想精髓和今世在红星厂大量维修精密设备积累的实践经验,提出了一种基于当前计算尺和手算条件极限优化的简化建模思路,虽然工具简陋至极,但其核心思想的高度和可行性让刘教授眼前一亮,课后特意将她叫到办公室,捧着茶杯讨论了近一个小时,末了感慨道:“晚星同志啊,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既有扎实理论功底,又能跳出框框想问题,难得!实在难得!以后我的课,你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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