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13章 灰烬的心

虚无光芒消散，天地陷入死寂。骊山崩塌之后，废墟一片焦黑，裂缝深邃如渊，曾经巍峨的帝陵只剩下破碎的石柱与倒塌的残壁。空气中弥漫着灼烧后的灰烬味，仿佛连风都失去了生机。

董辉伏在废墟之间，胸膛急剧起伏，残破的半身血肉模糊，紫电早已黯淡到极致。耳边嗡鸣不止，世界仿佛还残留着第三身的冷漠注视。

他艰难地抬起头，喉咙里吐出一口血。灰烬仍在飘散，那是项少的灰烬。

董辉怔怔看着那一缕缕消散的光点，心口像被刀绞般撕裂。

“项少……”声音低哑，几乎被风掩没。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初见项少时的冷漠与桀骜，争斗时的凶狠与不屑，以及最终在第三身面前那种疯狂而绝望的挣扎。他不愿承认，却清楚无比，那是自己的一部分。

项少，本是他穿越后的神识最强凝结。而自己，则是神躯之最。分裂，才有了今日的二人。

“所以，他死了……”董辉的声音颤抖，“就等于……我也死了一半。”

血顺着嘴角滑落，他的指尖死死抓住地面，指甲断裂，血肉模糊，却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

柳青和小龙跌坐在他身侧，同样伤痕累累。柳青眼中闪烁着痛苦与复杂，他比谁都明白，项少虽是敌对过的存在，但归根结底，他与董辉本为一体。

小龙轻声道：“他不是单纯的死去，而是被彻底抹消。那份意识，那份执念，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

“闭嘴！”董辉猛地抬头，眼眸血红。紫电瞬间炸开，撕裂空气。

小龙沉默，没有再说。

柳青眼神复杂：“可你心里清楚，他拼死反抗的那一刻，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你。”

董辉的身体猛地一震，记忆再次浮现。“我宁愿做傀儡，也不要成为虚无！”项少那一刻，仿佛抓住不存在的长枪，嘶吼着，拒绝归一。

“你本就虚无。”第三身冷漠的裁决，像是天地法令。

项少胸口塌陷，化作灰烬。

董辉用尽全力嘶吼，拼命去冲，可还是晚了一步。

“虚无……”董辉低声喃喃，血泪从眼角滑落。他终于承认了，那不是旁人的死亡，那是他自己的裂痕。帝王三身，本是一体，项少的消亡，让他残缺。

紫电在他体内疯狂奔腾，却已失去了往日的纯粹。它夹杂着哀痛、愤怒，甚至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执念。

柳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气：“董辉，你该明白了吧，项少并不是单独的存在。他是你，你们本就同源。第三身才是真正的外壳，而你……是躯干、神躯。”

“躯干……”董辉喃喃。

他低头，手掌抚上胸口。那里的跳动虚弱而混乱，仿佛心脏都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灰烬仍在风中飘散，像无数流星般消融在夜色里。

那是项少的最后痕迹。也是他心的一部分。

董辉忽然咆哮，声音嘶哑：“老子不信命！既然他死了，我就背负他！他不该被抹消，不该被说成虚无！”

轰——！紫电骤然炸裂，染红半边天空。废墟中，倒塌的石壁都被雷光震碎，空气震荡成涟漪。

柳青眼神一震，心中明白：这并非单纯的怒吼，而是某种更深的觉悟。

在项少化灰的那一刻，董辉心中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无极种子”。不是柳青的太无，也不是小龙的秩序，而是他以身躯承载、以愤怒守护的“存在”。

“只要我还在呐喊，我就存在。”这句话，不仅是战斗中的怒吼，而是他心中最深的执念。

柳青缓缓闭上眼，太无的黑与白在他体内浮现。他看见了，董辉体内那团微小的光。它并非能量，而是某种“概念”的胚胎。

“无极……真的种下了。”柳青心中震动。

小龙大口喘息，盯着董辉，忽然咧嘴一笑：“行啊，老子早说过，你不是棋子。你是那个能背负全局的人。”

董辉没有回应，他只是仰头，死死盯着天空。

天空深处，仿佛仍残留着那道冷漠的注视。“第三身……”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到极致，“你说他本就虚无。可我偏要让你看见，他，存在过！”紫电轰鸣，雷声滚滚，灰烬之心，在废墟深处，缓缓跳动。

夜幕降临，骊山废墟静默无声。三人并肩而立，伤痕累累，却没有倒下。

柳青开口：“董辉，从今天起，你不只是‘残影’。你是始皇帝的躯干，你有资格决定，你自己与项少的命运。”

董辉沉默许久，低声回应：“不，他不是虚无。他的灰烬，我会背负。只要我还活着，他就活着。”

小龙咧嘴一笑，龙牙染血：“行，那老子也认了。以后不管什么狗屁三身、归一、虚无，老子都跟你们干到底。”

风吹过，带走最后的灰烬。董辉心中，那一抹裂开的伤痛，悄然凝结成了一枚无形的“种子”。那是属于他们三人的初始——无极的心。

骊山的废墟依旧在风中颤抖，断裂的山石从山体坠落，发出轰隆巨响。山谷深处，灰烬与尘土盘旋而起，弥漫开去，像一层沉重的灰色幕布，覆盖了大地。

董辉站在裂开的山巅，半身残破，肩膀和胸膛布满血迹，紫电在体内闪烁，他的眼神坚毅而冷峻。曾经的项少化为灰烬，留在他心底的痛苦与愤怒，让他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在呐喊。

“小龙，你感受到没有？”柳青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警觉，他的双眸闪烁着黑白光芒，太无的力量在体内翻涌，如同黑白两极的涌动。

小龙伸长脖颈，鳞片闪着金色的光芒：“能量……不只是我们刚刚经历的虚无，那股波动……整个大陆都感受到了。”

董辉微微低头，指尖划过肩膀的血痕，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种从地底深处涌出的力量——那是骊山崩塌的余震，也是第三身力量消散后留下的空洞余波。

“外界会动了。”柳青眉头紧蹙，声音低沉，“骊山裂开，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山体崩塌，它撕裂了地层，也暴露了原本被封印的力量。”

三人的目光在山谷间交汇。董辉的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凝视他，也在等待他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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