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131章 勇气希望

身旁的董辉发出均匀的鼾声，紫电在他眉骨间微弱地闪烁，像是还在梦里与神树厮杀。小龙蜷缩成一团，金色龙鳞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龙鼻里时不时喷出细小的烟圈。不远处，黄帝正用断剑在地上勾勒新的部落图腾，蚩尤则在给夸父包扎磨出血泡的脚掌，女娲和伏羲凑在一起，用树枝推演着天地能量的新流向，精卫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大海。

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消化这场惨烈的胜利。神经从紧绷到松弛的过程像被温水浸泡的丝线，带着酸胀的钝痛，却又无比惬意。柳青闭上眼睛，任由太阳的暖意淌过四肢百骸，将那些关于 “外面世界” 的疑虑暂时压进心底 ，现在，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在这片浸透血汗的土地上，多躺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后羿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脸都皱成树皮了。”

柳青睁开眼，看见众人都围了过来，脸上虽带着疲惫，眼里却亮得惊人。“在想暗物质。” 他直言不讳，摊开掌心让暗物质在众人眼前流转，“它们来自外面，那地方一定藏着比神树更可怕的东西。”

黄帝蹲下身，指尖悬在暗物质上方，感受着那股与当前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怕吗？”

“怕。” 柳青坦诚道，“但更怕停下脚步。”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众人眼中的光。神农指着远处那些神树毁灭时，散落的能量光晕：“那些绿光里有些草木的本源，蓝白光晕里藏着潮汐的韵律，正好用来修复被战火毁掉的山川。”

伏羲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新的八卦图：“天地能量因为射日乱了套，得重新定个规矩， 让水归海，让木归山，让火归灶，让普通人能安稳种出粮食。”

蚩尤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部落里的小子们该学新的战舞了，不是为了厮杀，是为了守护。”

女娲望着唯一的太阳，声音温柔却坚定：“重构的新躯体需要适应这个世界，得教他们怎么生孩子，怎么养孩子，怎么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

柳青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规划着未来，突然觉得那些关于 “外面世界” 的疑虑，似乎没那么沉重了。暗物质也好，触手也罢，总有揭开谜底的一天。但眼下，重建蛮荒才是最要紧的事， 让赤土长出庄稼，让河流重新清澈，让孩子们能在阳光下奔跑，让 “人” 真正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他缓缓站起身，青铜剑在手中划出一道弧线，将掌心的暗物质收入空无领域。“走吧。” 他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已有淡淡的绿意冲破焦土。

众人相视而笑，相互搀扶着向远方走去。伤口还在疼，力气还没恢复，但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太阳的光芒洒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串崭新的脚印，印在重构的蛮荒大地上。

至于那些盘旋在脑海里的未知，就留到以后吧。至少此刻，他们拥有彼此，拥有新生的太阳，拥有重新来过的勇气。这就够了。

女娲部落。

无纹领域的光幕在女娲指尖流转间缓缓消散，露出背后澄澈的星空。这片曾庇护他们重塑躯体的秘境，此刻像一层融化的薄冰，化作点点光尘融入蛮荒的夜风里。“神树已灭，再无需躲藏了。” 女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断过往的决绝。

领域中的灵壳与星尘立刻围拢上来。那些曾承载着旧识的灵壳泛着温润的光，轻轻蹭过众人带伤的躯体；星尘则在他们周身飞舞，像是在检查伤口，又像是在表达重逢的喜悦。小龙被打了个滚，龙鳞上的血痕竟淡了几分，舒服地眯起了眼。

夜幕降临时，赤土上燃起了篝火。火焰噼啪作响，映着十二张疲惫的脸，却照不进眉宇间的沉郁。黄帝摩挲着轩辕剑的断口，剑身反射的火光在他眼底跳动，突然低低地叹了口气：“部落里的巫祝说，今年的黍子该丰收了……”

一句话让篝火旁的沉默变得愈发沉重。谁都记得黄帝部落的石屋，记得蚩尤部落的战鼓，记得那些围在篝火旁唱着古老歌谣的族人 ，他们没来得及看到新日升起，就成了神树能量的祭品。

“乌兰那老东西，还欠我一坛血酒。” 蚩尤猛地灌了口随身携带的烈酒，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脖颈的伤口，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跳动的火苗。

神农摘下腰间的药囊，倒出几粒焦黑的种子，那是从战火中抢出来的谷种，本该埋进土里，长出养活百人的庄稼。他用指尖捻碎种子，声音沙哑：“地里的苗该锄了，河边的药草也该收了……”

后羿把断弦的弓放在一边，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篝火：“我教过孩子们射箭，有个小子眼神比鹰还利，说要射下太阳给我看……” 话没说完，他就别过了头。

夸父趴在地上，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半边风，却挡不住喉咙里的哽咽。他想起部落里追着他跑的孩童，想起他们举着木矛喊 “像夸父大人一样逐日” 的模样，鼻尖一酸，把脸埋进了土里。

精卫安静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着莹白的海螺。海螺里的潮汐声与篝火声交织，竟像是无数族人在低声叹息。

柳青望着跳动的火焰，他想起那些被神树吸收的意识，想起重构新躯体时感受到的、来自无数生灵的微弱执念 ，他们没能活下来，却把 “活下去” 的渴望，融进了这片土地。

“我们还在。” 女娲突然开口，声音温柔却有力量，“他们的念想，我们替他们接着；他们没走完的路，我们替他们走下去。”

她伸手拨了拨篝火，火星溅起，在夜空中划出短暂的光痕：“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们，还有灵壳的光卵能量，还有星尘带来的新机，还有……” 她望向远处，那里有精卫堆积的 “建河材料”，有暗物质蜕变后留下的纯净能量，“还有重建一切的可能。”

篝火依旧跳动，沉默却渐渐有了温度。黄帝握紧了断剑，蚩尤把空酒坛扔向远处，神农将焦黑的种子小心地收进药囊。他们知道，悲伤不会消失，但活下去的勇气，比悲伤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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