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目眼角的余光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似的,“唰”地扫过长椅,心脏“咯噔”一声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坐在那里的艾适,脸部细节彻底崩解了,像是被粗暴地扔进了最荒诞的哈哈镜里:眼距被拉扯得宽得离谱,几乎要裂到太阳穴旁的青筋上,眼球却又像脱水的葡萄般向内凹陷;嘴唇扁成了条毫无血色的细线,边缘翻着死灰的白皮,像条被寒冬冻僵、泡在冰水里的鱼嘴,连翕动都带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更骇人的是,他周身的空气都泛起了水波纹般的褶皱,一圈圈涟漪往外荡开时,竟能听到“吱呀吱呀”的、像老旧木门被强拆的呻吟,整个空间都随着他的脸一起扭曲、坍缩,仿佛有只无形的巨手正把这片区域捏成废纸团,随时要被这诡异的景象撕裂成齑粉。
“管不了了……”薛佳目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牙龈被挤压出淡淡的血腥味,温热的液体顺着牙床缝隙渗出,混着唾沫星子,在嘴角拖出一点暗红的丝缕。喉咙里挤出的气音像被粗砂纸反复打磨过的破锣,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撕裂般的痛感,粗糙的摩擦声几乎要将喉管磨断,他甚至能尝到嗓子眼泛起的铁锈味。
他猛地转身,浑身肌肉贲张得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臂膀上的青筋暴起,根根虬结如蜿蜒的青蛇在皮肤下游走、搏动,每块筋骨都在发出“咔咔”的尖叫抗议,关节摩擦的脆响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像有人用凿子一下下敲在空心的钢管上。
他朝着另一个艾适疯狂追去,脚掌重重砸在地面,瓷砖被踩得“咚咚”闷响,边缘甚至泛起细微的裂纹,震颤的余波顺着地板蔓延开,惊得墙角积灰簌簌掉落。那个艾适正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块吸光的磁石,周身边缘晕着圈毛茸茸的、如同鬼火般明灭跳动的暗紫色光晕——那光晕像有生命似的缓缓吞吐,边缘翻涌着粘稠的、近乎液态的暗纹,仿佛前方盘踞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连周遭的光线都被无形的力场扯得扭曲、塌陷,空气里弥漫开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腐殖土混合着潮湿霉菌的腥气,吸进肺里,带着针扎似的冰凉刺痛。
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薛佳目拼命迈动双腿,大腿肌肉绷紧到极限,能清晰听到纤维“咯吱咯吱”的呻吟,手臂甩得像架失去控制的风车,带起的风刮过脸颊时,竟能感觉到皮肤被犁出细小的刺痛。可他与前方艾适的距离,却像被焊死在原地的铁轨,分毫未变。艾适那边的动作慢得离谱,每一次抬脚、每一次摆臂,都像被抽走了时间的蜗牛,连影子都拖得又长又黏,仿佛蘸满了滚烫的沥青,要把周遭的光线、空气乃至时间都一股脑拽进粘稠的泥沼里;而薛佳目自己,明明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要被榨干了,动作快得能在空气中划出透明的残影,可就是像陷在一片永远加速不了的、泛着腥气的泥沼里,任他怎么挣扎、怎么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嘶吼,都只能钉在原地,连脚下的瓷砖都因为他的发力而微微震颤,却带不走他分毫,只有汗水顺着额角“吧嗒吧嗒”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小点。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薛佳目喉咙像被团浸了水的、发着霉的棉花死死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股呛人的霉味,那味道混着墙角朽木的腐气,刺得鼻腔火辣辣地疼。他想朝艾适大喊,想把那具被蛊惑的躯体从危险边缘拽回来,可声音刚撞开喉咙口,就像被堵在密不透风的铁盒子里,被无形的厚墙狠狠拍碎——碎成了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蚊蚋般的哑音,轻飘飘地飘散在凝滞得像果冻的空气里,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像个被瞬间扎破的充气玩偶,骨架“咔哒”一声散了似的,“咚”地重重瘫倒在地。后背砸在冰凉的瓷砖上时,震得胸腔发麻,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差点呕出东西来。瓷砖缝隙里渗上来的寒意,混着经年累月积下的灰尘味、墙角霉变的潮气,顺着脊椎一节节往上爬,像条吐着信子的冰蛇钻进后颈,冻得他浑身汗毛“唰”地竖了起来,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爬满了胳膊,连指缝里都沁出了冷汗。
绝望像涨潮的海水,带着咸腥的凉意,“哗啦”一下就漫过了头顶。他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以艾适为中心缓缓抽离——墙壁在后退,砖石剥落的碎屑在空中打着旋,光线在变暗,像是被一只大手慢慢掐灭的烛火,连空气都在往远处流动,带着种黏腻的阻力,像在沉进深水里。这场景像被施了魔法的舞台布景,道具般的桌椅开始变得透明,而他被孤零零地抛在这片诡异的、不断收缩的空间里,脚下的瓷砖正一块接一块地消失,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像个被硬生生从句子里抠掉的标点符号,悬在无边的空白里,连存在都变得多余。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裂纹,指甲缝里塞满了灰,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麻木的空洞,从四肢百骸漫向心口,把最后一点温度都吸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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