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果断的办法 第8章 “失之毫厘 差之千里”

驱体交出仪式仍在无情推进，与其说这是一场仪式，倒不如称之为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酷审判。苏诚的血管被硬生生地抽离出来，那钻心的剧痛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他痛到昏厥，却又一次次被刺痛残忍唤醒。他望着眼前这荒诞至极的景象，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实。

此刻的他，仿佛被凭空悬置于浩瀚无垠的太空之中，八大行星排列整齐，冷漠地俯视着他。血液在空气中无声地飘浮着，他呈“大”字形无助地飘浮着，血管从皮肤的各个部位钻出，若是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便从袖口或是将校服粗暴撕裂后钻出。

这可怕的审判持续了漫长的30秒，在这短暂却又无比煎熬的时间里，苏诚的内心被愧疚填满。他想着尚在危险中的父母，自责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一时冲动，实在是对不起辛苦养育自己的父母。如今自己竟被别人抽取血肉，这些可都是父母给予的啊！他就像神话中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哪吒，可那些精肉却就此消逝，无影无踪。苏诚此时虽满心后悔，但事已至此，箭已离弦，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

他想着在临死之前能看到并经历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也算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了，毕竟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摸不着这样的场面。可自己才16岁，人生的路还那么短，如果按照古代的一些说法，16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又引发了他的另一个思考，为什么古代人会有轮回、转世、重生、上天堂、下地狱等说法呢？当然，也有人说人死后会化作世间的物质或是虚无。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成了大地上的一缕亡魂，是否还能看见其他灵魂呢？应该是可以的吧，不过留在人间的大多是冤魂或是执念深重的鬼，自己属于自愿赴死，按理说这短短的阳寿应该哪也去不了，要不就一律去地府，成为一个小鬼。可也没有阴德，也没有什么死不瞑目，说不定会下落不明，也没有香火或者祭品，这就相当于来人间一趟最后却落得个查无实据，真是如浮萍般踪迹难寻。

苏诚沉浸在这些思绪中时，竟暂时忘却了疼痛。等他反应过来，已然到了第二阶段——剥皮。此时，皮肤已经被剥到手臂那里了，苏诚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皮肤已经被整体剥落下来，露出了上面血淋淋的**。那场面触目惊心，血管被明明从身上剥离，可自己却还没死，除了剩下麻木的刺痛感，几乎只剩下意识还在。他身上覆盖的血管约占身体表面积的60%，动脉、静脉、毛细血管等全部飘浮在他上方。这样看着自己的模样，感觉怪异又奇妙，可这些血管包括的体循环的血量约84%啊！而自己还清醒着……

苏诚望着天空，只见上面布满了一滴滴的血液，触目惊心。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还想着艾漠，心中默默念着，或许她已经逃出来了，可能正站在某个安全的地方。艾漠是那样聪慧，她肯定会找到这个外星人的软肋，然后一举打败它！只有这样，自己所承受的一切牺牲才有价值。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皮竟出现在面前，他先是一惊，而后又镇定下来，只是略感疲倦。苏诚发现这次的过程竟如此短暂，可能还不到20秒，而且自己也只是有些幻痛，并无其他明显感觉，这让他十分奇怪。这时，第三阶段开始了，也就是去除毛发，头发、胡须、体毛、睫毛等都要被全部拔去。一根根地拔，苏诚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丑，或许就只剩下两个还能灵动的眼睛了，眼窝中的匝轮肌和脸部血红的肌肉暴露在外，连头发都要被拔去，此刻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了解剖室中的人体模型。到了这一步，他已经麻木了。在这里，他还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些只有白色的形状，没有头发本身的样貌，而且痛感也和之前一样，只是有所减小。他越发感觉这场审判是假的，一切都像是贴图显现。就在这时，那个声音说话了！

“苏诚！我刚才看到你的内心动摇了，你还认为这是假的！简直是天大的无礼！竟敢在这种场面服输了！你说话吧！快说！”那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与威严。

“这就是假的！只是一个吓唬人的手段！你根本没有将人剥皮抽筋的能力！这些都只是不知从哪扯下来的图片！这根本不是什么仪式！”苏诚毫不畏惧地反驳道，语气坚定。

“你这是在挑战权威！权威在人类世界可是一等一的霸主！”那声音提高了几分贝，似乎想要威慑苏诚。

“哦？是吗？我不信，我不迷信权威，你的语气像挑衅一样。怎么，从穷山僻壤来的家伙还在原住民眼前讲原住民的东西？你不觉得可笑吗？”苏诚毫不退缩，言辞犀利。

话还未了，苏诚便感觉天旋地转，太空景象消失了，他来到了一片满是镜子的世界。一眼望不到头的镜子如丛林般密集，像极了摔碎的盘子，但却是能反射的玻璃盘子。在他降落的这段时间里，从能看见的镜子到脚下的镜子，都在反射着他的身姿。落地的他望着镜中眼前的自己，顿时陷入了沉思。这面镜子很像小时候6、7岁时家中的镜子，不过现在早已摔成了碎片，他不禁有些伤感，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苏诚顺着镜子找寻出口，却发现那门紧挨着外壁，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他望着众多镜子中的自己，愈发觉得陌生，仿佛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清楚那是自己，可眼里镜中的自己却又如此不同，似是相识却又透着疏离。突然，他忆起进来镜子的人是谁了，镜中的身影逐渐分离又重合，镜中出现两个人影，一个是苏诚，另一个是苏诚的母亲。这位名叫钟重欣的母亲，从小便谆谆教导苏诚，要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尊贵还是低贱，都要乐观待人，切不可将自己恶劣的一面展现给他人。要懂礼貌，要有骨气，从古至今，有骨气、有礼貌、有智慧的人不在少数，但真正能将这些品质运用起来的人却寥寥无几。不要骄傲过头，不要悲观，要坚信一切都会有好的结果，所有的因都会产生果，所有的果都源于因，切不可因果倒置，不能用果去寻找因。

等等？不要因果倒置！因是自己为寻找笔帽而进入了这个世界，而果是自己需要交出一样东西来解决与艾漠父女有关的灾难事件。其实自己最初的目标是寻找笔帽，这便是因，可后来又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拯救艾漠和她的父亲，这就需要付出代价，也就是果。不对，其实是要么自己付出代价拯救他们，要么不拯救他们，或者找到笔帽离开这里，找到笔帽或者拯救他们都能出去。自己现在未能完成审判，失去了原本的果，需要寻找另一个果或者因，可现在果肯定没有了，又不能用果去寻找因，该如何破解这个困局呢？好像所有线索都断了，不，还有一条线索，那个外星人把自己放在这里肯定是有缘故的，难道这里有座镜子是照妖镜？反正现在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能有任何杂念，不能用果去寻找因，也就是不能拿结局去寻找开头，已经晚了。有因必有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难道自己一直想着逃出去是错的？一直找错了方向？是因为自己对审判的不信任吗？难道自己就是果？是因为自己导致了艾漠未来的遭遇？其实因是自己，果也是自己！结局的自己不要去寻找开头的自己？不是，果是艾漠他们，不能用艾莫他们的遭遇来寻找自己存在的原因，这是无法改变的因果律。自己的存在不应是错误的，不应在这个时间段出现，不对，外星人在拿……

我看到了所谓的“果”，它提前告知我会有报应，可我从未轻信它的真假。那些关于未来，甚至能预知未来的说法，也许本就是错的。它企图提前消除“因”，凭借“果”来找“因”，但我既然已经知晓了“果”，倘若这是真的，那我偏要改变它！既然未来已现，又为何要顺从它的安排？！我才是自己命运因果的主宰，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确实有骨气，有智慧！身处如此艰难的境地，竟能临危不惧！果然世事难料，你我皆有无限可能！你发现了其中的破绽，关键还是要相信自己！从你母亲的话语中，你竟能领悟到拿着‘果’去找‘因’，这是正途！可以，你赢了！你和艾漠一样，通过了我的测试。那些看似恐怖的画面，不过是虚拟投影罢了，植入你体内的疼痛模板都是一样的，原型取自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泄漏事件中，消防员遭受辐射后在医院痛苦挣扎的记录，人体的奥秘很神奇吧。”

“这只是个测试？那艾漠他们怎么办？！”我焦急地追问，心中满是对艾漠安危的担忧。

“这是我对你骨气的考验！但她们面临的危机还未解除，不过你无需担心！我能化作守护神，守护在艾漠身边！至于艾漠，你可以把代表善的右灵魂借给她，它能庇佑艾漠免受命运的侵扰。而你的左灵魂代表恶，若右灵魂离开身体，左灵魂会逐渐壮大，直至打破阴阳平衡。不过这总比失去身体要好。我已尽力说明，左灵魂一旦吞噬你的心智，你可能会变成一个邪恶的自己！任何选择都有代价，或许你会后悔认识她，或者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苏诚，慎重做出你的选择！对了，我是派、阿尔法！”

“派、阿尔法？我有……”

“行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把艾漠问过的问题传输到你记忆里吧！”派、阿尔法说完，便将与艾漠的对话传入我的脑中。前一刻我还满心疑惑，下一刻便恍然大悟，但我仍有一个问题：“你们如何决定将大爱精神传播到何处？”

“这非常简单，我们先是派出一些检验员来到地球进行试验。在未来，我们会回到飞船上聚在一起，对试验结果进行投票，决定是否继续。我虽然年轻，但已经经历过两次每两百年一次的‘大爱精神传承活动’了！我们在成年取得名誉后，便可跟随先辈们去传播大爱精神。有时我们会前往很远的地方，有时可能会花费近180年。除了博崇星外，还有颗主星。当全族或各个民族有事或有活动的时候，会向旁边的民族和星球开放。我是半人马座星副侧支的博崇星民族，算是仅次于主星地位的存在，但还是远远不如。我们的星球存在了80亿光年，文明存在3000万光年，而主星存在了130亿光年，文明存在了3亿光年。我的星球曾经也是个殖民地，主星或许存在着神明，可能它们的帝国已经分布至宇宙。但别担心，我们只是个同祖同源的小文明而已，只算个附属国，也就是‘奴瓦夸尔’，甚至连大爱精神的传承都算是一次自我狂欢。到目前为止，十五次大传承和六十五次小传承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传承者，就算有也被消灭了。我们有主星保护，可看到与自己无关的文明灭亡时，仍会流露出失落的表情，就像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遭遇不幸一样。这已经是我们文明至死都想完成的传承了。我们找到的文明，要么野蛮愚蠢得让人无法理解，要么杀戮得令人心寒，还有那种脱离了居住的形式存在的文明，靠吸收能量来维持运动前进。这种先进的存在让我们感到遥不可及。最终，我们选择了很久以前便注意到的地球。这是一个久远的星球，一颗不近不远的蓝色星球，却有一种亲切感，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反倒让我们有一种快要睡着的百岁老人的感觉，文化古老但缺乏内涵。我们族人寿命很长，但很无聊，**很低。如果投票赞成或反对的超过10人，相关行动便会实施。而且我们之间都是独立的，没人知道其他人的联络情况。但我觉得那些族人的活动量逐渐降低，甚至移动很慢，这是一种诡异的现象。我们族人或者说测试者的心灵是相通的，但根据距离远近而决定相通的程度。可我感觉到有两到三个测试者聚集在这片大陆上，在法国时也仅感觉到西欧大陆上有一些测试者。不过，在经过中东地区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信号。

“这着实令人感到奇怪，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测试者聚集在这个地方呢？难道是因为此地石油资源丰富？还是因为这里有钱可图？亦或是因为这片大沙漠的缘故？可如果是因为沙漠，那他们怎么不去哈撒拉大沙漠呢？要知道，那里有着更为广袤的沙漠、更长的河流、更多的人口，以及更为久远的文明啊！然而，这些测试者却都聚集在那座沙漠半岛上，而且还在不断有人离去，并且都集中在一个城市的一个特定地点。那里究竟是在召开什么重要会议，还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呢？”

“难道这个地方是在香港吗？你是从广西过来的吗？” 苏诚疑惑地问道。

“对！好像就是在香港那一片区域！我是从法国出发，经过中东，再到北印度，最终抵达广西省。可就在一家工厂面前，我突然显出了原型，取消了隐形状态，接着便晕倒了。等我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当时我听到身旁有许多人类的声音，便立刻跳到天花板上，可还是无法隐形，无奈之下，我只好把自己意识体的亮度降低，就这么慢慢地等待新的实验者，最终等到了你们。” 派？阿尔法缓缓说道。

“难道是在广西新寿区火氏有限公司那边吗？！你是从箱子里出来的吗？是朱古力造成的原形毕露？” 苏诚追问道。

“功克力？可可豆？难道是它们封印了我？” 派、阿尔法带着疑惑回应道。

“先别管这些了！当务之急，先把我的右灵魂赐给艾适吧！然后你会成为艾漠的守护灵，那你要守护多久呢？真的能扭转命运吗？” 苏诚急切地说道。

“我会守护到我离开为止。不过，在没有得到信号的情况下，我不能离开地球，一旦我的任务完成了，如果要提前离开，我会给你一个备份机器人，让它来帮助你！说实话，你们真的让我感到惊艳！命运这种东西，其实只要在关键的节点上进行干预就行了，只要阻止那些人杀死他们就可以了！” 派、阿尔法解释道。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杀死艾漠和她父亲？！” 苏诚愤怒又焦急地追问。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不过前提是你没事。” 派、阿尔法无奈地说道。

“嗯！派、阿尔法，够了，行了，可以离开了。但是，你们的意识体叫金利缘恒，那么，就叫你金缘漠吧！这个名字的寓意也可叫作援助，漠就是艾漠，你要用你的力量去援助艾漠！一定要小心谨慎！毕竟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最后，苏诚严肃地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