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诃景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带着几分刻意压低却又藏不住的冷峭笑意,像淬了冰的刀子,在闷热的办公室里划开一道凉飕飕的口子。尾音拖得又轻又长,裹着老式电话线的电流杂音,字字都像往人心上扎:“要以此理由来报复我家孩子吧?你家蔡超云,小时候扎着俩羊角辫,跟在我家小子身后颠颠跑,嘴甜得能抹出蜜来,见了谁都叔啊姨啊喊得亲热,谁不说句讨喜?”
他顿了顿,笑意里淬了冰碴子:“怎么长大了倒学歪了?整天跟平荣洋勾肩搭背,在走廊里横冲直撞,撞得低年级学生差点摔进花坛;往饮水机里撒粉笔灰,害得人家喝了满嘴白渣子;仗着那点小聪明捉弄同学,上回三班女生被堵在楼梯间哭,我可是亲眼瞧见,蔡超云手里攥着人家的作业本,封面都给撕得卷了边,还冲人家做鬼脸呢——真当没人看见?”
话音里的嘲讽像细密的针,扎得人耳朵发烫,办公室里的吊扇似乎都因这股寒气慢了半拍,嗡嗡声里裹着说不出的刺耳。
他顿了顿,听筒里传来轻描淡写的轻笑,那笑声像冰珠落在铁皮上,脆生生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裹着电流的滋滋声滚出来,在闷热的空气里炸开细小的冰碴。语气里的嘲讽像细密的针尖,扎得人心里发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本以为实战能看出真本事,结果呢?呵——”
拖长的尾音里淬着冰,“还不是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倒栽葱!四脚朝天的样子,白衬衫后背沾了一大块泥,黑黢黢的像块补丁;裤腿从膝盖撕到大腿根,露出的膝盖磕得红中带紫,肿得像块烂番茄,血珠还顺着小腿往下淌,把白袜子洇出点点红痕。”
他像是在欣赏什么笑话,声音里带着慢悠悠的打量:“怕是连地里的蚯蚓都得扭着身子笑——那狼狈样,我站在三楼办公室窗口,隔着大半个操场都看得一清二楚。看来你家不止是搞屠户的,刀磨得不利索,栽葱的本事倒是挺‘出众’——说到底,都是底子虚、技巧差!”
话音陡然转厉,像鞭子抽在地上:“下盘跟没扎根似的,站着都打晃,风一吹能歪三倒四;上身倒学得一身虚胖,跑两步就喘得像拉磨的驴,喉咙里呼噜呼噜响,这样的货色,也配跟人叫板?哪样能占着好?”
听筒里的电流声突然尖锐起来,像是被这股戾气搅得不稳,震得人耳尖发麻。
“真想学好,得学学那些栽葱的大婶,知道把根往深里扎,一锨土一锨土踩实了,让葱杆直溜溜地往上蹿,风刮不倒,雨淋不着。自己家孩子都管不住,放出去跟野狗似的疯跑,还敢来这儿撒野?还是回去好好管管吧,别让他再顶着个空架子晃荡了!真要等闯出大祸,别说我没提醒你。”
这番话又快又利,像连珠炮似的砸在空气里,每个字都带着钩子,挠得人心里发毛。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连窗外的蝉鸣都像是被掐断了线,戛然而止,只剩下吊扇“吱呀”转动的声音,慢悠悠的,却衬得这寂静越发沉重。众人眼皮都不敢抬,生怕眼神不小心碰到电话那头的“口才大仙”,引来更厉害的语言轰炸——数学老师手里的红笔“啪嗒”掉在教案上,在“课堂纪律”四个字上洇开一小团红渍,他慌忙捡起来,手都在抖。
蔡超云父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红一阵白一阵,像块被揉皱又展开的脏抹布,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后没脾气地干笑两声,声音都透着股心虚,像被戳破的气球:“秦先生,是我冲动了,确实没管教好孩子……这小子打小就野,管不住,只希望你能给我家孩子一个反省的机会,医药费我们出,该赔的我们都赔。”
“医疗费和慰问费我会垫上,放心。”秦诃景在电话那头应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儿子下手是没轻没重,但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不至于影响他下半辈子——不过是些皮肉擦伤、轻微的震荡伤,养个十天半月就好。倒是你,回家该好好教教他,什么叫规矩。”
平荣洋、张众八等人的家长一听这话,脸上最后一点气焰也蔫了下去,像被戳破的气球,软塌塌地贴在椅子上。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完了”的颓丧——平荣洋的妈妈攥着坤包的带子,指节都勒出了红痕,上回她还在家长群里炫耀儿子“会交朋友”;张众八的爸爸则一个劲地摸后脑勺,他早上出门时还拍着胸脯说“我家小子最懂事”。最后,这群人都低着头,灰溜溜地溜出办公室,脚步轻得像偷油的耗子,连关门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活像一群捕猎失败反遭重创的野兽,只剩下狼狈的背影,沾着灰尘的裤脚蹭在地板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阳光像被精心裁剪过的金纱,斜斜铺在秦叶江身上,将他周身的轮廓晕染得格外清晰。额前的碎发被镀上一层细碎的金光,每一根发丝都看得分明,发梢在光线下轻轻颤动,像停着几只金色的小虫。嘴角那片淡淡的淤青,在强光下褪去了几分戾气,反倒衬得他下颌线的线条愈发利落,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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