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辙的指尖在冰凉的陶罐上轻轻一划,动作犹如最精准的手术刀,将这盛装着【沈氏】百年气运的容器,稳稳置于那处无形的“命名锚点”正中央。
就在陶罐落定的瞬间,言辙的精神感官如通电般被激活,内视的世界里,一幕惊心动魄的景象正在上演。
那原本代表着显赫与荣耀的【沈氏】词条,此刻竟化作一头被囚禁的金色困兽,在狭小的罐内空间疯狂冲撞,发出无声而凄厉的哀嚎。
它的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陶罐微微震颤,但罐壁上流转的微光却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壁垒,将它死死锁住。
它被剥离了祖灵的供奉,斩断了与沈家祠堂那数百个牌位的香火联系,成了一个无根之名,一缕即将消散的孤魂。
“它快死了。”趴在言辙脚边的小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音里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怜悯,“名字断了根,比人死了还要痛苦千万倍。那是从概念层面上的彻底抹杀。”
驾驶座上的老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言辙那张过分平静的脸,忍不住提醒道:“小子,这东西很邪门。你强行剥离了它,它现在没有祖灵可以依附,就会本能地寻找新的‘主人’。你若不尽快将它归还,这股无主的怨念和气运就会反噬到你身上——这名字,现在认你作主了。”
言辙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深邃如夜,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在陶罐中逐渐衰弱的金色词条。
反噬?
他要的就是反噬。
但不是反噬他,而是反噬那些窃取了它,供奉了它百年,却早已不配拥有它的伪善者。
深夜,苏沁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又来了,又是那个梦。
梦中,她孤身一人站在那座阴森威严的沈家祠堂里,周围是层层叠叠、望不到头的祖宗牌位。
每一块牌位上,都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审视着她。
一个苍老、威严,不属于现代任何一种语言的声音,在祠堂的横梁上空回荡,反复质问:
“你不是沈家的后人,凭什么敢承受沈家的名号?”
这句审判如同一柄重锤,一次次砸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辩驳,因为身体里有一种本能的恐慌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她与这个姓氏,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隔阂。
惊醒后的苏沁大口喘着气,下意识地调动起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试图平复心绪。
然而,当那股被她称为“命名之息”的能量在她身前流转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淡金色的气息竟不再是随心而动的舞姿,而是自动在空气中凝聚、勾勒,最终拼凑出了三个古朴而充满力量的大字——
正名官!
同一时刻,城市另一端的言辙,心头猛地一震。
他通过与苏沁之间微弱的概念链接,清晰地“看”到了那三个字。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了老钟遗稿中那句语义不详的话——“名劫之术,不止于现世,更染于人心”。
这邪术不仅能从现实层面剥夺、篡改一个人的姓名和存在,更能通过一种名为“概念共鸣”的途径,无声无息地污染旁观者的潜意识。
苏沁之所以会做那样的梦,之所以会无意识地写出“正名官”三字,正是因为她目睹了言辙施术的全过程,她的意识被那段被掩盖的古老因果给“感染”了!
言辙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他立刻调出了城市的数字档案库,将权限开到最大,同时将老钟的遗稿、那块残破石碑上的拓片信息,以及苏沁无意中提供的“正名官”这个关键线索,全部输入了心核的分析矩阵中。
海量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无数看似无关的碎片信息被迅速拼接、重组、还原。
百年前的真相,就在这无声的推演中,被一寸寸地从历史的尘埃里剥离出来。
沈、周、林三大家族,根本不是什么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
他们的祖先,不过是真正“正名官”一族座下的三名执笔吏!
因为嫉妒正名官那“真名通灵,言出法随”的无上权能,他们狼狈为奸,勾结当时的**官府,以“窃名邪术”的罪名,将整个正名官一族污蔑为邪魔外道。
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就此展开。
他们灭其满门,夺其符印,焚其族谱,最后堂而皇之地窃取了正名官的部分权柄,自封为“正统传人”,摇身一变成了守护这座城市的三大世家。
所谓的百年荣耀,不过是建立在谎言与血腥之上的空中楼阁。
他们,是“窃名而立”的伪宗!
言辙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平静已被一片彻骨的寒意取代。
他决定,公开这一切。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
言辙独自一人来到了沈家祠堂外。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以血为墨,以指为笔,他就在那面象征着沈家脸面的巨大外墙上,飞速刻下了一道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型词条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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