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落下,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烧红的烙铁,整个遗忘坟场瞬间沸腾!
“逆蚀声浪”不再是无形的音波,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金色涟漪,如浪潮般席卷过每一寸腐朽的土地。
那声音并非来自言辙的喉咙,而是源于这片土地下埋葬的、被遗忘的每一个名字最深沉的渴望。
它穿透了百名“名蚀患者”厚重的灰雾外壳,精准地叩响了他们几乎停摆的心脏。
“李……李铁柱……”一个蜷缩在角落,形如枯槁的老人浑身剧震,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浑浊的眼球里第一次映出了光。
在他头顶,一朵由光尘凝聚成的、歪歪扭扭的虚幻花朵缓缓绽放,花瓣上清晰地刻印着三个字——李铁柱。
“铃木……花子……”
“赵……卫国……”
一朵,十朵,一百朵!
刹那间,遗忘坟场仿佛变成了一片光的苗圃,一百个沉寂了数十年的本名之花,在绝望的土壤中破土而出,迎风怒放。
那微弱却坚韧的光芒,汇聚成一股驱散黑暗的洪流,将蚀母释放的灰雾生生逼退了数米。
百名患者,百个名字,百道存在过的证明,此刻,他们不再是无名的行尸走肉,而是重新被“唤醒”的人!
然而,面对这百名苏醒者汇聚而成的“名之阵”,蚀母非但没有半分退缩,反而发出一声混杂着讥讽与悲怆的尖啸。
她脚下的灰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凝聚,不再是无形的烟气,而是化作了 ???的实体。
轰隆!
一棵通天彻地的灰色巨树拔地而起,直插地窟穹顶!
那树干并非木质,而是由亿万张被焚烧、被撕毁、被遗忘的名帖紧密堆砌而成,每一张纸片上都渗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怨念。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虬结的枝干上,挂着的不是果实,而是一个个半透明的无面人影,他们无声地张着嘴,仿佛在进行永恒的哀嚎。
巨树的顶端,蚀母的面容缓缓浮现,她的声音仿佛从万千亡魂的喉咙里同时挤出,带着冰冷的、腐蚀一切的恶意:“名字?多么可笑的慰藉。你们喊得再响,叫得再真切,终将被时间这头最贪婪的野兽一口口吃掉。与其在被遗忘的痛苦中挣扎,不如……归于无名,归于永恒的寂静。”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力,刚刚苏醒的百名患者眼神中又开始浮现挣扎与迷茫,头顶的名字之花也随之明灭不定。
“说得真好听。”井心之中,言辙拄着残卷,即便脸色苍白,嘴角却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冷笑,“你不是要我们归零……你是怕,怕自己再被忘记一次!”
此言一出,蚀母那由灰雾构成的面孔骤然扭曲,仿佛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
就在她心神动摇的刹那,两个截然不同的仪式,在坟场的不同角落同时发动!
“——阿念!”
跪在井边的年轻人小陈,眼中含泪,他猛地将那块刻着“阿念”的祖母木牌狠狠插入身前的地脉裂缝之中!
他划破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木牌的纹理渗入大地,仿佛为干涸的土地注入了最后的生命力。
“阿念!阿念!阿念!”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他与祖母之间最深的羁绊,是那碗热汤,是那双抚摸他头顶的、布满老茧的手。
每喊一声,他手中的残卷“根脉”一角便骤然亮起一分,上面的血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一般,疯狂汲取着他的信念与记忆。
在他的视野中,时空仿佛发生了重叠。
他的嘶吼穿透了十年的光阴壁垒,与病榻上祖母弥留之际的微弱低语奇迹般地共振在了一起。
“阿念……长……大了……要……好好……活……”
一声是源于血脉的呼唤,一声是来自灵魂的嘱托。
两道跨越生死的“唤”,在这一刻合二为一,瞬间凝成了一道刺破虚妄的金色光束,在残卷之上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名源之矛”的雏形!
另一边,角落里的老烟则显得沉默而决绝。
他面前燃起一堆篝火,火光映照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没有呼唤任何一个具体的名字,而是将一个沉重的布袋解开,里面装满的,是整整三百张空白的“初生名帖”。
这些名帖,来自那些刚刚降生,还未来得及被赋予名姓便夭折的婴孩。
他们的存在,除了父母的眼泪和第一声啼哭,没有留下任何被世人承认的痕迹。
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者”。
老烟面无表情,将三百张名帖尽数投入烈焰。
“名字烧了,可喊它的人……还在。”他低语着,仿佛在对那些逝去的幼小灵魂诉说。
火焰轰然暴涨,冲天而起!
火光中,没有浮现任何名字,却映照出了无数个模糊的场景——母亲温柔的哼唱、父亲笨拙的怀抱,以及那代表着生命降临世界的第一声响亮啼哭!
这些哭声,是未被记录、未被命名的“存在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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