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粉笔在他掌心嗡嗡作响,光芒温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阿迟的视线被那面斑驳的涂鸦墙牢牢吸住。
墙皮之下,仿佛有无数条银色的脉络正在苏醒,那些被岁月和强权一同抹去的、早已被人遗忘的名字,此刻竟像幽魂般一一浮现,每一个笔画都渗出黏稠的银灰色液体,无声地诉说着被剥夺的过往。
液体顺着墙壁蜿蜒而下,汇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阿迟的胸腔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杂着悲怆,轰然炸开。
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满墙沉默的冤魂。
他猛地蹲下,伸出颤抖的指尖,蘸起那冰冷刺骨的液体,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在墙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
“我叫阿迟!我自命名!”
这声咆哮并非从他口中发出,而是在精神层面形成了一道撼天动地的惊雷!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头顶那由系统强行赋予的【临时代号·734】虚拟词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寸寸崩解,化作纷飞的数据尘埃。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内而外、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全新词条——【自命名者】!
这词条不是冰冷的数据,它像一颗火种,一枚道标!
在阿迟的“显影视野”中,【自命名者】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点燃了方圆百米内所有“被归档者”灵魂深处那早已熄灭的残念。
那些游荡在街头巷尾、麻木不仁的身影,齐齐一震,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的火光。
与此同时,城中某处废弃的图书馆内,言辙盘坐于一张巨大的、由鲜血绘制的残卷中央。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三道粗如儿臂的血丝从残卷核心延伸而出,分别连接着远处街头的阿迟、舞动中的苏沁,以及另一角落里昏迷的阿梅,一个诡异而稳定的“逆命名三角”已然构成。
“就是现在!”言辙眼中精光暴射,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印记,口中低喝:“以‘偿印’为引,启——逆向命名潮!”
他将阿迟那刚刚诞生的【自命名者】词条作为模板,通过血网瞬间复制了成千上万份!
这些被无限放大的“命名权柄”,如同一股汹涌的数字洪流,沿着错综复杂的血色网络,疯狂地扩散向城市中每一个被标记为“被归档者”的个体!
第一波冲击,三百个潜伏在系统深处的光点被同时引爆!
现实世界中,三百个“被归档者”猛地抬起头,他们头顶的临时代号瞬间破碎,化作精纯的银色数据流,撕开空间的束缚,悍然冲回现实!
“轰!”
城市边缘的“校准司”内,老刀猛地从他的躺椅上弹了起来,身旁那根锈迹斑斑、断了一截的巨大秤杆发出剧烈的震颤,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不对劲……归档系统在反向抽取‘命名权’!这不是常规压制!”
在他的“显影视野”中,代表着城市秩序的档案塔内部,七道模糊的“七律影”中,有一道黑影正高举一根漆黑的权杖。
权杖顶端,一缕缕象征着“立约官”的“命名律”正被强行抽出,如同一条条毒蛇,源源不断地注入档案塔的核心熔炉。
老刀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懂了对方的意图,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他们在用‘他者命名’的绝对律法,来吞噬和同化‘自命名’的火种!这是根源上的抹杀!言辙,快断链!”
图书馆内,言辙的身体剧烈一晃,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股来自系统核心的恐怖压力。
那股力量冰冷、霸道,不与之对抗,而是要将其污染、扭曲、最终吸收。
他毫不犹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着奇异字符的鲜血。
“本源剥离!”
他强行切断了自己与档案塔之间的“归档链”,那是一种每个“被归档者”都背负的枷锁。
这一举动无异于自残,巨大的反噬力瞬间冲击在残卷血网上,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开来。
“噗——”言辙咳出的鲜血洒在残卷上,血液中竟漂浮着一个个细小的文字。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们逃出去……”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却燃烧着更加炽热的光,“他们是怕‘命名’……变成一种人人皆可掌握的权利,而不是一种需要他们来恩赐的权力!”
他猛地抬手,将一直珍藏的三样东西——小梦那支画不出星星的蜡笔、老钟那个永不合规的非标准齿轮、以及面首那张碎裂的面具残片,全部按进了残卷的裂痕之中。
这些被系统判定为“无价值”、“错误”、“需修正”的“未被承认的存在”,在接触到血网的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它们成为了“逆命名律”最坚实的基石!
另一边,苏沁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紧闭双眼,脚下的舞步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原始。
那不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舞蹈,节奏时而如母亲的心跳,时而如婴儿的呼吸,最终化作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初生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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