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卷着暴雨,像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苏沁身上。
薄如蝉翼的舞服早已湿透,紧紧贴着她单薄的身体,勾勒出一种近乎破碎的凄美。
她扔掉了手机,那上面显示的“申报驳回,查无此人”的猩红字样,像一道烙印,灼痛了她的眼,也烧尽了她最后一丝依靠规则的幻想。
既然世界要抹去她的名字,那她就用身体,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刻下最后一个印记。
音乐,只在她的脑海中轰鸣。
舞步,已融入她的骨血。
那是《破笼》,是她倾注了所有生命力,却被判定为“虚构角色作品”而无法署名的舞蹈。
她要跳完它,用最决绝的方式,为自己送行。
旋转,水花在脚下炸开,像是破碎的星辰。
跃起,身体在雷电的闪光中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仿佛要挣脱这片天地的囚笼。
伸展,手臂与指尖指向苍穹,带着无声的控诉与不屈的呐喊。
这最后一个动作,是她生命的绝响。
就在她足尖落地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水泥地面上,一个由微光组成的词条随着她的落点浮现,清晰无比——【我在】。
苏沁的呼吸一滞,随即是更加疯狂的舞动。
她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最后的舞姿,每一步落下,脚下都绽开一个新的光之词条。
【我痛】!
【我自由】!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穿透力,刺破了雨幕,烙印在下方无数仰望者的视网膜上。
街上,拥堵的车流静止了,撑着伞的行人停下了脚步,所有人都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攫住,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那道在风雨中狂舞的身影。
他们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心头却无端地泛起一阵剧烈的酸楚与悸动。
一个孩子指着楼顶,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那个姐姐在发光。”
人群中,不知是谁,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带着哭腔脱口而出:“是她……她在!她真的在!”
同一时刻,城市另一角的电话亭残骸中,言辙的身体猛地一震,呕出一口混着金丝的黑血。
他整个人瘫软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怀里的小灰毛团也随之滑落,微弱地蜷缩着,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意识海中,“语法区”在疯狂的过载下濒临崩溃,每一根神经都像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碾过。
但他知道,还差最后一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从怀里摸出那片比指甲盖还小的“无字天书”残页。
这是最后的燃料,也是他最后的赌注。
没有犹豫,他将残页含入口中,用自己滚烫的精血与唾液将其溶解。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铁锈与古老墨香的味道在舌尖炸开,随即化作一道洪流冲入他的意识。
轰——!
意识海中,那片本已是极限的“语法区”轰然扩张,边界瞬间被冲垮,与无垠的混沌融为一体。
下一秒,无数闪烁着爱慕、欣赏、惊艳、感动的【心动】词条,如决堤的星河,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倒悬在他的精神世界之上。
那是这座城市数百万人在过去某个瞬间,对苏沁惊鸿一瞥时所产生的,最纯粹、最无名的爱意。
言辙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亮,他发动了那招足以让他神魂俱灭的禁术。
“以我之名,行最终名劫——”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却带着言出法随的威严。
“——爱即为名,忆即为根!强制嫁接·记忆共识闭环,启!”
刹那间,那片倒悬的【心动】星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转,如同一条条璀璨的锁链,精准地刺入城市“记忆共识系统”的底层逻辑。
一个疯狂而完美的闭环瞬间形成:因为心中那份无名的爱意,所以他们会想起她;因为清晰地记得她,所以那份爱意会变得更加具象、更加深刻!
就在这时,他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灰突然直立起来,全身的灰色毛发根根倒竖,一团刺目的银光从它体内轰然炸开!
光芒之中,它的身形被不可思议地拉长、重塑,竟化作一道模糊而高大的人影。
那人影一袭看不清样式的古袍,长发及腰,手中竟也持着一卷无字的古老卷轴。
他(它)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古老而悠远的低语响彻言辙的意识海:“名可劫,心不可囚。”
话音落下,人影便如青烟般消散,只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银色痕迹,瞬间渗入脚下的大地,消失无踪。
而那片被言辙吞下的残卷,也在他体内发出了最后一声共鸣:“守名者,终守心。”
城西,一家名为“时间简史”的旧书局地下室里,烟雾缭绕。
老陆掐灭烟头,深吸一口气,对身后十余名神情肃穆的男男女女沉声道:“时候到了,登录吧。”
他们是“黑名册”的持有者,是被系统标记为“记忆异常”的边缘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