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像一把金色的手术刀,精准地划破出租屋的昏暗。
苏沁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映出一张清晰得过分的脸,每一根睫毛,每一寸肌肤的纹理,都像是被高清镜头捕捉的特写。
她颤抖着举起手,指尖轻轻触碰脸颊,温热的触感沿着神经末梢传来,真实得让她想哭。
有温度,有实感,她还活着。
手机屏幕上,那条舞蹈团的招募申报通过通知依旧静静地躺着,像是对她存在的最终裁决。
朋友圈里,昨晚发布的动态下,陆续有新的点赞和评论跳出。
“苏姐你终于回来了!”“等你归队啊!”每一个字都像是温暖的炭火,暂时驱散了她心底的寒意。
可当她推开门,踏入楼道的那一刻,世界瞬间变了脸。
邻居王阿姨正提着垃圾袋下楼,看到她,脸上热情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飘忽,像是透过她在看一堵透明的墙。
苏沁张了张嘴,一声“王阿姨”卡在喉咙里,对方却已经像躲避瘟疫一样,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楼下,一个玩皮球的小男孩看见她,小手指着她,清脆地喊了一声:“鬼!”
他的母亲脸色煞白,闪电般捂住孩子的嘴,拖着他快步走开,惊恐的低语随风飘来:“别乱说话!不要提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的人?
苏沁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在阳光下的影子。
那影子轮廓清晰,却比常人淡了整整一圈,仿佛随时会被阳光蒸发。
同一时间,旧书局深不见底的地下室里,言辙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空气中弥漫着古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他的意识沉入一片无垠的虚空,在那里,代表世界规则的“语法区”正发生着剧烈的异变。
原本坚不可摧的逻辑边界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状波纹,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正试图将整个现实的底层代码撕成碎片。
更深处,那座记录着世间万物“真名”的“名册塔”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
言辙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不是“抹除”的震动,而是一种更诡异、更彻底的力量——“重定义”。
“喵呜……”
一声微弱的猫叫打断了他的内视。
蜷缩在他膝上的小灰,一身银亮的毛发无风自动,根根倒竖。
它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痛苦和警惕,小小的爪心渗出殷红的血珠,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意识地划动着,竟勾勒出一个扭曲而复杂的符号——那赫然是“面相师”所佩戴的青铜面具的轮廓!
言辙心中一凛,耳边,那本神秘残卷的低语声骤然变得清晰无比,像一个贴着他耳膜的诅咒:“他们没让她‘死’,他们让她‘变假’。”
“变假?”言辙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
“没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老陆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从一堆故纸堆里翻出一本泛黄的日志,指着其中一段被红笔圈出的记录,嗓音沙哑:“三十年前,有个叫李望的调查记者,因为报道触及了‘他们’的禁区,也被归为了‘虚构’。后来虽然通过一些手段恢复了身份,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不像真人’。”
老陆顿了顿,抬头死死盯着言辙,眼神复杂:“他说话太有逻辑,情绪太稳定,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密计算过的程序。朋友疏远他,妻子离开他,都说他像个披着人皮的人工智能。最后,他自己从跨江大桥上跳了下去。”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陆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锤子,狠狠砸在言辙心上。
“苏沁现在的情况,就是‘合规的假人’。”老陆一字一句地说道,“世界的底层系统允许她存在,她有身份,有记录,甚至有朋友圈。但‘他们’不允许她‘被真实相信’。”
话音刚落,地下室的暗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瘦弱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是归档员小柳。
她脸色惨白,手里死死攥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因为用力,指关节都已发白。
“言、言哥……”小柳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都在发抖,“‘面具庭’……他们启动了‘认知锚定协议’!”
她将那枚芯片放在桌上,那是一枚烧录失败的备份芯片,边缘还带着灼烧的痕迹。
“所有关于苏沁的记忆,都被植入了一种‘疑似虚构’的潜意识提示。你看这个!”
小柳将芯片接入一个便携式播放器,一段监控回放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画面里,苏沁舞蹈团的一个成员在走廊里看到了她,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嘴巴已经张开,似乎要喊出她的名字。
但就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那名成员的眉头猛地一皱,眼神变得困惑而茫然,最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是不是记混了?我们团里有这个人吗?”
言辙的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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