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像是无数根尖针,狠狠扎进言辙的耳膜,但他背着白启的脚步没有丝毫紊乱。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泵出灼热的血液,为早已酸痛的肌肉注入最后一丝力量。
三公里的亡命狂奔,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烧,身后的城市却仿佛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正缓缓转动它冰冷的眼眸,将他们锁定。
小灰矫健的身影在前方引路,它骤然跃上高架桥的金属护栏,四爪稳稳扣住冰冷的桥面。
它猛地回头,金色的竖瞳倒映出城市中心的骇人景象——那悬浮于摩天楼之间的巨大词条【共识死刑】,正在以一种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分解、重组。
一个身着漆黑长袍的身影,正从那崩解的词条光幕中缓步走出。
他没有借助任何飞行装置,就那么踏在虚空之中。
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会凭空绽放出一圈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阶梯,阶梯上,【正名归一】四个古篆大字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是‘归名者’!”老吴沙哑的警告声从通讯器里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他启动了‘名灭程序’的预备式!快跑!不要被他锁定!”
言辙的脚步没有片刻停顿,但他空着的右手却闪电般探入怀中,摸出一枚温润如玉、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八角形晶体。
他反手将其塞进紧跟在侧的苏沁手中,声音因剧烈喘息而嘶哑,却异常清晰:“名核!带他们去命名所,立刻启动‘记忆碑林’广播!”
苏沁的眼神一凛,重重点头。
她没有一句废话,猛地折身,如一头猎豹冲向不远处的地铁通风口。
那里,阴影中早已潜伏着二十道身影——火线舞团的精英们。
就在抵达通风口铁栅上方的瞬间,苏沁双腿爆发,身体冲天而起。
她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背转,足尖精准无比地踏在冰冷的铁栅格上!
“嗡——”一声闷响,一股无形的能量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是她积蓄已久的“命名之息”,一股专门用于侵染和改写城市信息流的特殊波动。
二十名舞者在同一时刻动了。
他们的舞步并非为了美感,而是为了共鸣。
每一个顿足、每一次转身,都与苏沁释放的“命名之息”形成完美的同步。
节奏波如同潮水,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通过城市的每一条线路,每一个终端,将【混乱】、【质疑】、【我们也有名】这些被压抑、被禁止的词条,强行注入了城市的公共音响系统。
广场上,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原本循环播放的“劫名者通缉令”画面开始剧烈扭曲,闪烁的雪花点之后,竟切换成了一段段无声的影像——那是一个个面容模糊的人,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口型无声诉说着什么。
他们是被抹去名字的人,这是他们被系统彻底清除前,留下的最后遗言。
高空之上,归名者的脚步停住了。
他俯瞰着下方奔逃的蝼蚁和城市中泛起的杂音,声音不大,却如古老的洪钟,清晰地在每个人脑海中震荡:“尔等扰乱名序,当受‘无名之刑’——非死,而是从所有人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束纯粹的黑暗。
那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化作一道漆黑的光束,撕裂空气,直射言辙的后心!
“吼!”一声愤怒的咆哮,小灰的身影化作一道灰色闪电,悍不畏死地跃入了光束的路径。
在光束即将触及其身体的刹那,它右前爪的掌心,一个古朴的【守】字篆文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滞了百分之一秒。
漆黑的光束竟被那小小的【守】字挡得微微一顿。
然而,位阶的差距是绝对的。
金光瞬间破碎,小灰惨叫一声,被光束的余波扫中,如断线的风筝般翻滚着坠落在地。
它挣扎着爬起,嘴角溢出鲜血,却依旧用那双金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的归名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名字……不该是刑具。”
这短暂的凝滞,为言辙争取到了宝贵的时机。
他猛地刹住脚步,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白启平放在地。
他一把撕开白启胸口的衣物,只见那里的皮肤上,一个被无数铁链虚影缠绕的【白】字正若隐若现,光芒早已黯淡到近乎熄灭。
言辙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剑,在自己舌尖一咬,以殷红的指尖血为墨,在虚空中急速书写。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谁赐你名?】
【你为何而劫?】
【你还记得他吗?】
三句问话,如同三柄烧红的尖刀,带着言辙决绝的意志,狠狠刺入白启混沌的残存意识深处!
刹那间,一直昏迷不醒、如同死物般的白启,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紧闭的双眼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干裂的嘴唇无声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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