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异闻录 第3章 无常的援手

第3章：无常的援手

陈昊的闯入，如同在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里投下了一块巨石。他周身爆发出的、未经精细控制的纯阳罡气，与虚像馆内本就极不稳定的空间结构以及白夜那冰冷诡异的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轰——！

以陈昊撞入点为圆心，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更多的空间漩涡在裂痕处生成，发出刺耳的尖啸，狂暴的吸力拉扯着一切，那些刚刚被林守墨稳定下来的“灵媒”灵魂首当其冲，如同风中残烛般被卷向毁灭的深渊！就连构成虚像馆本身的那些光影碎片，也开始加速崩解、湮灭。

“糟了！”林守墨心头一沉。陈昊的莽撞打破了脆弱的平衡，让情况急转直下！他不得不将大部分力量用于构筑更庞大的银色光幕，试图阻挡多个方向的空间塌陷和吸力，一时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陈昊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闯入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看着那些在漩涡边缘挣扎、即将消散的灵魂，以及林守墨艰难支撑的背影，一股懊悔和焦急涌上心头。他试图冲上前帮忙，但那狂暴的空间乱流让他寸步难行，灼热的罡气反而像是火上浇油，让空间的紊乱加剧。

“哼，愚蠢。”白夜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他依旧站在中央的高背椅旁，似乎并未受到空间崩溃的直接影响。他看着眼前这片因“意外”而彻底失控的混乱景象，那双猫一般的瞳孔里，最初是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随即，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神色取代了不悦——那是一种混合着洞悉、嘲讽，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他看到了林守墨在危急关头，依旧优先试图保护那些在他看来“不值得”的灵魂，甚至不惜将背后空门暴露在更大的空间裂缝前。

他也看到了陈昊那因为懊悔和想要弥补而更加拼命、却徒劳无功的笨拙努力。

这种为了他人不顾自身、甚至显得有些“愚蠢”的羁绊和选择，与他所认知的、所遵循的准则截然不同。

“为了这些渣滓，和这样一个莽撞的同伴，做到这一步……值得吗？林守墨。”白夜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空间的崩塌声淹没。他的指尖，一缕惨白色的幽光悄然凝聚。

就在林守墨感到灵力急剧消耗，快要难以支撑庞大的守护屏障时，异变发生了。

那些原本肆意扩张的空间裂痕和漩涡，其蔓延的速度骤然减缓，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抑制。紧接着，一道道更加细微、更加精准的惨白色光线，如同手术刀般切入混乱的空间结构关键节点！

这些光线并非林守墨那种蕴含着生机的银白，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寂灭”与“秩序”的冰冷。它们所过之处，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被冻结般凝固，然后被巧妙地引导、拆解、或是相互抵消！那些致命的漩涡在白色光线的缠绕下，如同被抽走了动力源，迅速缩小、平息。

是白夜出手了！

他并未动用多么磅礴的力量，而是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精妙操控，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精准地切除了空间的“病灶”。他的手法诡异而高效，与林守墨大开大合的守护方式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数息之间，原本即将彻底崩溃的虚像馆，竟然被强行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残破，空间结构布满“伤疤”，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

林守墨压力一轻，有些愕然地看向白夜。他没想到这个一直以玩弄人心为乐的家伙，竟然会在此刻出手稳定局面。

陈昊也停下了徒劳的努力，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夜，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白夜收回了指尖的幽光，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拍了拍手，掸去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那些“灵媒”灵魂，最后落在林守墨身上，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弧度。

“别误会。”他抢先开口，打断了林守墨可能出口的感谢，“我只是不喜欢我的‘剧场’被不相干的人拆掉而已。而且……”

他的目光转向陈昊，带着一丝毫不留情的评价：“看着这种热血笨蛋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害死所有人，这种剧情未免也太老套和无趣了。”

陈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被林守墨用眼神制止。

“无论如何，多谢。”林守墨沉声道，这份感谢是真诚的，尽管白夜的动机并不纯粹。

白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踱步到那些萎靡的“灵媒”灵魂面前。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他们。

“这些‘垃圾’，你们可以带走了。”他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随意，“他们的精神受损严重，记忆混乱，已经得到了‘教训’，也失去了继续作恶的能力。交给外面那个女警察处理正合适。”

他似乎对秦清的存在和职责也一清二楚。

林守墨点了点头，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他运转残余的灵力，化作一道道柔和的牵引光束，将那些失去意识的灵魂体小心地收束起来。

就在这时，虚像馆的入口处（也是陈昊撞破的那个缺口）再次传来波动。苏小婉和赵明宇在察觉到内部空间稳定后，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到馆内的狼藉景象和林守墨、陈昊无恙，两人都松了口气，但看向白夜的眼神依旧充满警惕。

白夜对于又多了两个“观众”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林守墨身上。

“林老师，这次的‘游戏’，就算你勉强合格吧。”他语气慵懒，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你证明了你的‘守护’并非毫无底线的滥好人，也愿意为之付出代价。虽然在我看来，依旧迂腐得可笑。”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不过，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你体内的‘枢’之力，就像孩童挥舞神兵，空有其力，不得其法。而这个世界，以及‘界限’之外涌动的黑暗，可不会给你慢慢成长的时间。”

林守墨心中一动，白夜似乎意有所指。“你知道什么？”

白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在空中虚划。惨白色的光线再次浮现，但这次并非用于稳定空间，而是勾勒出了一幅模糊的、不断变幻的图景——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无数世界碎片和扭曲阴影构成的混沌海洋，隐约可见一些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充满恶意的轮廓在其中沉浮。

“暗渊，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庞大和古老。墨渊？不过是个偶然接触到一点皮毛、就自以为窥得天机的可怜虫。”白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真正的‘暗渊’，是概念的集合，是秩序的背面，它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同化所有与之相接的‘存在’。”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像馆，望向了未知的远方。“‘晶璧之民’的故乡被侵蚀，并非孤例。像这样的‘侵蚀点’，在各个位面的薄弱处正在不断增加。青州大学地下的‘核心’，便是此方世界最重要的‘锚点’之一，也是‘暗渊’重点觊觎的目标。”

他收回目光，看向林守墨，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你，以及你体内的‘钥匙’，是守护这个‘锚点’的关键。但以你现在的状态，下一次真正来自‘暗渊’的冲击降临时，你，和你想要守护的一切，都将不堪一击。”

这番话的信息量巨大，让林守墨和刚刚进来的苏小婉、赵明宇都感到心头沉重。陈昊也收敛了情绪，凝重地听着。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林守墨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白夜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至少在‘暗渊’这个共同的麻烦被解决之前，我们算不上敌人。当然，也绝不是朋友。”

他顿了顿，仿佛做出了某个决定，指尖弹出一缕细微的白色光点，慢悠悠地飞向林守墨。

“看在你今天这场‘表演’还算有趣的份上，给你一点小小的‘提示’。”

那白色光点融入林守墨的眉心，一股冰冷但并非恶意的信息流涌入他的意识——并非具体的功法，而是一种关于如何感知和引导自身力量与外界空间、能量节点产生“共鸣”的奇特法门雏形，其思路与天枢府传承截然不同，更加直接，更加……贴近本质。这法门似乎能帮助他更好地理解和初步驾驭“枢”之力与空间的联系。

“试着用这个方法，去感受你脚下的土地，感受那座校园里隐藏的‘脉络’。”白夜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当你能够清晰地‘看’到它们时，或许就能找到真正掌控你力量的第一步。”

“至于更多的……”他转身，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逐渐消散的虚像馆背景中，“等你不再这么‘弱小’的时候，再来问我吧。”

随着白夜身影的彻底消失，整个虚像馆也开始加速崩塌。外围的幻象如同退潮般散去，显露出废弃录像厅原本破败的内部结构。

林守墨等人不敢久留，立刻带着那些被收束的灵魂体退了出来。

外面，秦清早已焦急等待多时，看到他们安全出来，尤其是带着那些失踪者（虽然状态诡异），终于松了口气。她立刻指挥人手接手后续工作，将这些精神受创的“灵媒”送往秘密医疗机构进行评估和治疗。

回程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默。

陈昊低着头，为自己之前的鲁莽行为感到愧疚：“林老师，对不起，我……”

林守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责备：“吸取教训就好。守护需要力量，也需要智慧。你的心意，我明白。”

苏小婉和赵明宇则沉浸在白夜那番关于“暗渊”和世界真相的震撼信息中。

林守墨闭目凝神，回味着白夜传入他脑海的那道法门。冰冷，奇异，却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一条通往真正掌控“枢”之力的、与众不同的路径。

白夜的身份依旧成谜，动机难测。他亦正亦邪，时而出手相助，时而冷酷旁观，仿佛遵循着一套无人能懂的准则。但他的强大和其所掌握的信息，无疑是巨大的变数。

这一次，他看似随意的“游戏”和最后的“提示”，却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在林守墨心中漾开了巨大的涟漪。前路更加清晰，也更加艰险。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为了应对白夜口中那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暗渊”冲击。

第九卷的诡影，因为白夜的存在，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真正的风暴，似乎正在遥远的天际线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