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舞成名 第33章 名导的困局

东艺大院长办公室，茶香依旧，但气氛却悄然转变。

院长赵明理和他的得意门生杜华依旧坐在沙发旁闲话家常，而齐磊的注意力却早已被杜华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牢牢吸引。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国内顶级名导老谋子新作《长歌行》的拍摄现场花絮。

尽管只是片段素材，但老谋子深厚的导演功力已扑面而来。

宏大的场景构建、极致考究的服化道、精准的光影运用、以及演员每一个眼神特写所承载的情绪张力……

无一不彰显着这位国师级导演对画面和叙事的极致追求。

齐磊心中暗自赞叹，这份功底，确实不愧是国内名导扛把子之称的国师呀。

然而，随着观看的深入，齐磊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画面中，是一场发生在华丽宫殿里的夜宴戏。

女主角（由一位以气质清冷着称的影后饰演）需要在宾客面前献舞，这场舞不仅是剧情的转折点，更承载着传递情报以及密探身份暴露下暗藏杀机的使命。

整段剧情舞蹈需要兼具极致的观赏性、诱惑性以及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的戏剧张力。

看着看着，突然一个强烈的既视感的画面，猛然冲击着齐磊的大脑。

“这场景……这设定……这舞蹈在剧情里的功能……怎么那么像前世地球上的《十面埋伏》里章子怡那段‘仙人指路’的长袖击鼓？”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诧，继续仔细观看后续的花絮和部分被NG的舞蹈片段。

越看，他的心越是悬起，又越是更多出几分笃定来。

虽然电影名字、演员、具体情节细节有所不同，但这场核心舞蹈戏的“魂”——那种于极致柔美中暗藏锋芒、用舞蹈作为武器进行心理博弈的概念——与《十面埋伏》中的经典桥段惊人地相似！

悬着的心终于彻底可以噶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这样也行？

艺术的灵感竟然穿越时空的壁垒，以如此相似的方式在不同的世界绽放的吗？

他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又将旁边的剧本大纲轻轻推回给杜华。

这个动作让正在聊天的赵明理和杜华都停了下来，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杜华有些紧张地问：“齐老师，看完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挑战性？”他生怕齐磊也被难住直接拒绝。

齐磊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轻松却带着无比的自信：“杜导，赵院长，这个忙，我帮了。”

“真的？！”杜华几乎要跳起来，喜出望外，“太好了！齐老师果然非同凡响，看来你这是心有腹案的样子了呀！”

赵明理也抚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和骄傲。

“不过，”齐磊补充道，“具体方案需要我到现场，结合实际的布景、灯光以及演员的状态才能最终确定。纸上谈兵终觉浅。”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杜华连连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定下来，明天！明天我就订机票，我们一起飞往影视基地！亲自和国师面谈！”

……

翌日傍晚，风尘仆仆的齐磊和杜华终于赶到了位于遥远外景地的《长歌行》剧组。庞大的影视基地灯火通明，宛如一座不夜城。

两人没有声张，在杜华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拍摄核心区。

导演帐篷外，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不远处，华丽的宫殿布景内，正在进行的似乎正是那场让整个剧组卡壳的夜宴舞蹈戏。

“Action！”执行导演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音乐起，饰演女主角的影后翩然起舞，身姿曼妙，水袖翻飞，每一个动作都体现了极高的舞蹈素养。周围的“宾客”演员们也保持着专注的观赏状态。

然而，仅仅一分多钟后，一个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猛地响起：

“cut！不行！重来！”

声音来自监视器后方那个穿着导演马甲、头发灰白、眉头紧锁的身影——老谋子。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疲惫，眼袋深重，但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紧紧盯着屏幕，不满地摇了摇头。

“感觉不对！还是不对！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我要的不是舞蹈表演！是戏！是刀光剑影藏在霓裳羽衣下的戏！”老谋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和深深的挫败感。

这已经是今天第十三次NG了。

站在场中的影后张怡轻轻喘着气，脸上保持着专业，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低垂的眼帘透露了她的疲惫和无奈。

旁边几位饰演重要宾客的老戏骨和大咖演员，虽然没说话，但脸色也明显阴沉下来，连续的高强度重复和工作停滞，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挠头苦思，大气不敢出。

到底哪里不行？舞蹈难度顶级，演员表现完美，镜头调度也没问题……

可国师就是不满意！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苦恼中，一个平静而清晰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在安静的片场被附近的人听到，带着一丝惋惜的叹息：

“唉，舞蹈本身的编排，拖了这段戏的后腿啊。”

唰！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落在了不知何时混到主演身后的齐磊身上。

杜华吓得冷汗都快出来了，赶紧轻轻拉了他一下。

老谋子也听到了，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过来，最终锁定在齐磊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是谁？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语气算不上好，但其中探究的意味多于责备。

杜华赶紧上前一步打圆场：“导演，导演！这就是我昨天跟您提过的，东艺大的齐磊齐总监！我刚把他接过来。”

老谋子打量了一下齐磊，似乎想起了杜华的推荐，脸上的戾气稍缓，但依旧严肃：“东艺大的老师？你说舞蹈编排拖后腿？说说看。”

他显然是被这个问题困扰太久，现在任何一点不同意见的声音他都愿意听一听。

指不定改变眼下困局的灵感就会出现呢！

齐磊不卑不亢，上前几步，微微颔首示意：“张导您好，我是齐磊。冒昧之处还请见谅。我只是觉得，这场舞，或许不该只是‘跳得好’。”

他目光转向那片华丽的宫殿布景，声音平稳而富有洞察力：“这场戏的核，是‘暗斗’，是‘试探’，是‘杀机隐于歌舞升平’。现在的舞蹈编排，技术层面无可挑剔，但它更像是一场纯粹的、取悦宾客的表演，与女主角的真实目的、与她内心的紧张、与台下那些‘宾客’中隐藏的敌人之间，缺少了一种……暗戳戳强烈的交互感，或者说一种用舞蹈作为武器，双方展开攻防大战的戏剧张力。”

老谋子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继续说！”

齐磊受到鼓励，脑海中浮现出《十面埋伏》的经典画面，继续说道：“或许，舞蹈可以更‘主动’一些。比如，不仅仅是舞动水袖，而是让长袖击打场边的乐器（比如鼓），每一次击打，既是节奏，也是心跳，更是对特定目标的一种试探和挑衅？舞者的眼神、身段，不该只是柔美，更应带着审视、警惕、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杀气。舞蹈，在这里不应该仅仅是背景，它本身就应该是最激烈的‘文戏’。”

他描述的，正是《十面埋伏》中“仙人指路”那段舞的精髓！

老谋子听着听着，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疲惫的眼睛里迸发出越来越亮的光彩，仿佛长期笼罩的迷雾被一束强光骤然劈开！

“长袖击鼓……交互感……舞蹈是武器……文戏……”他喃喃自语，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对！对对对！就是这个！我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齐磊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甚至有些兴奋的笑容：“好！说得好！齐磊是吧？杜华这次总算给我推荐了个明白人！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关键！不是演员跳得不好，是这舞编得没‘戏’！”

他兴奋地来回踱步，一边比划一边说：“长袖击鼓，好主意！视觉冲击力有了，节奏感有了，那种暗藏机锋的交互性也有了！这才是戏！这才是能推动剧情、塑造人物的舞蹈！”

全剧组的人都看呆了，他们多久没看到导演如此兴奋甚至有些失态的样子了？看向齐磊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惊奇和探究。

老谋子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齐磊：“齐总监，这舞，你来编！需要什么资源，整个剧组全力配合你！我要尽快看到你刚才说的那种效果！”

齐磊微微一笑，从容应道：“荣幸之至，张导。我会尽力。”

片场那令人窒息的高压氛围，仿佛瞬间冰消雪融。

所有人都意识到，困扰剧组多日的噩梦，或许终于迎来了终结者。

而齐磊与国师的这次合作，在一种戏剧性的开场后，已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