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江南的雨总下得缠绵,像扯不断的丝线,把整个巷弄都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苏砚(林越)站在“沈记绣坊”的屋檐下,手里攥着本卷边的《伤寒论》,书页被雨气染得发潮,指尖划过“知母、贝母”的字样时,却总想起另一双手——那双手拈着绣花针,穿起青碧色的丝线,在素白的绢布上绣出鸾鸟的翅尖,针脚细密得像藏在雨里的心事。
巷口传来木屐踏水的声响,“嗒嗒”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缕清浅的茉莉香。苏砚抬头时,心脏像被巷角的灯笼晃了一下,暖得发颤。沈青(青璃)撑着把油纸伞,伞面是淡青色的,伞骨上缠着她自己绣的缠枝莲,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滴,在她靛蓝色的布裙角溅起细碎的水花。她怀里抱着个木匣,走到苏砚面前时,伞沿微微倾斜,遮住了落在他发梢的雨珠。
“苏先生,你等了许久吧?”沈青的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线,指尖拂过木匣上的铜锁,“你要的‘忘忧绣’,我绣好了。”
苏砚接过木匣时,指尖碰到她的手,凉得像巷里的井水,却带着熟悉的温度——就像在金銮殿上,他握过她戴着玉镯的手;在蛮荒森林里,他扶过她受伤的手腕。记忆的碎片又开始翻涌:也是这样的雨巷,他是赶考的书生,她是绣坊的姑娘,他在屋檐下避雨,她递来一杯热茶,茶盏里飘着一朵晒干的茉莉。可那些画面刚清晰一点,又像被雨水打湿的墨字,晕成一片模糊的暖。
“沈姑娘,”苏砚打开木匣,里面躺着块素白绢帕,上面绣着两株并蒂莲,莲心用金线绣就,在灯笼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这绣活……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他想说“像你以前绣给我的凤帕”,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怕这话说出口,会像捅破了窗纸,让眼前的“沈青”和记忆里的“青璃”重叠,又怕这只是“苏砚”的臆想,扰了这一世的平静。
沈青却忽然笑了,眼角弯起的弧度像巷口的拱桥,温柔里藏着点他读不懂的熟悉:“苏先生喜欢就好。其实绣这帕子时,总觉得该多绣点什么,好像……以前也给人绣过一样的花样。”她说着,指尖轻轻抚过绢帕上的莲瓣,“有时夜里会做梦,梦见自己穿着很华丽的衣服,站在很高的台子上,等一个人回来。”
苏砚的心猛地一跳,刚想开口,巷尾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得积水“哗啦”作响。七八个黑衣人从巷口的阴影里钻出来,每人手里都握着把弯刀,刀身映着灯笼光,泛着冷硬的光。为首的黑衣人面罩上绣着个黑色的“噬”字,眼神像淬了毒的冰,直直锁在沈青身上。
“沈青,跟我们走一趟。”黑衣人声音沙哑,没有一丝温度,“九世轮回,你躲不过的。”
沈青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往苏砚身后躲了躲,手里紧紧攥住油纸伞的伞柄,指节泛白。苏砚把木匣塞进她手里,自己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她身前。他手里没有刀,只有那本卷边的《伤寒论》,可此刻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像在玄元大陆面对魔军时一样坚定——不管这一世是书生还是仙尊,护着她的本能,从来都没变过。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她?”苏砚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像雨巷里突然刮过的风。
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声,弯刀在手里转了个圈,溅起的雨水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碎冰:“你一个凡人,懂什么?她是‘噬界珠’的钥匙,只有抓了她,才能拿到珠,过得了这仙人墓园的关。”
“噬界珠”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在苏砚的脑海里。记忆的闸门突然被冲开——陨神之地的上古残魂,界海深处的古老界主,还有青璃为了护他,魂飞魄散前说的“林越,别放弃”。那些被轮回压制的记忆,此刻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他不是苏砚,他是林越;她不是沈青,她是青璃。他们不是在江南雨巷偶遇的书生绣娘,是跨越了九世轮回,只为彼此而活的魂。
沈青也愣了,手里的木匣“啪”地掉在地上,绢帕滑出来,被雨水打湿。她看着苏砚的背影,脑海里闪过更多画面:鸿蒙鼎前的激战,万魔殿里的对峙,还有时光之河里,他独自修炼亿年的孤独。她突然明白,那些梦里的华丽衣服,是仙尊的长袍;那个等的人,从来都是他。
“我不是钥匙。”沈青的声音不再软绵,带着一丝属于青璃的果敢,她捡起地上的油纸伞,把伞骨掰断,握着半截伞骨,走到苏砚身边,“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一沉,挥了挥手:“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抓活的!”
两个黑衣人立刻冲了上来,弯刀带着风的呼啸,砍向苏砚。苏砚侧身躲开,手里的《伤寒论》狠狠砸向其中一人的太阳穴——他没学过凡人的武功,可玄元大陆的炼体功法《九转玄身》还刻在骨子里,哪怕这一世没有修为,身体的反应也比常人快上数倍。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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