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399章 废土跋涉与铁锈镇影

暗红色的天幕下，林奇的身影在无垠的戈壁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滚烫的风卷起沙砾，抽打在他用破布包裹的脸上，空气中硫磺与辐射尘的味道无孔不入。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沙土，又坚定地拔出，向着东方那隐约可见的、如同巨兽骸骨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的阴影前进——那里，据说是“铁锈镇”的方向。

距离遭遇那三名幸存者已过去一天。壶中的水所剩无几，腹中的饥饿感如同钝刀切割。废土的残酷远超想象，资源匮乏到了极点。他尝试过寻找水源，但干涸的河床只剩下龟裂的泥土和偶尔可见的动物白骨。他也试图捕捉那些迅捷的辐射蝎或沙鼠，但它们要么含有微量毒素，要么根本难以捕捉。

生存的本能驱使着他，必须尽快抵达那个可能有秩序的据点。

轴心持续运转着，尽管受到环境干扰，依旧提供着关键的分析：

【环境监测：辐射水平波动，即将迎来小型尘暴。建议寻找掩体。】

【…生理指标：脱水程度加剧，血糖水平偏低。需尽快补充水分及能量。】

【…锈骨活性监测：对本地惰性能量吸附效率低下，但对辐射环境适应性评估中……发现微弱共鸣迹象？数据不足，待观察。】

【…导航确认：方向正确，距离目标区域预计还需一至两日行程。】

共鸣迹象？林奇心中微动。他确实感觉到，左臂的锈骨在这片充满衰败与死亡气息的土地上，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似乎……不再完全是负担，反而隐隐有种如鱼得水的怪异契合感。是因为“万寂劫灰”的本质与这片被毁灭的土地相似吗？他不敢深想，只是更加留意左臂的任何细微变化。

傍晚时分，暗红色的天空开始变得更加浑浊，风势加剧，远处的天际线泛起不祥的昏黄。尘暴要来了。

林奇加快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寻找着可能的避难点。很快，他发现了一处半埋在地下的、由扭曲的金属框架和混凝土碎块构成的小型废墟，似乎是一个前哨站或检查站的残骸。入口被沙土掩埋了大半，但勉强可以容人钻入。

他扒开松软的沙土，侧身钻了进去。内部空间狭小，布满灰尘和蛛网般的锈蚀电线，空气浑浊，但至少可以躲避风沙。他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墙上，听着外面风声渐厉，沙砾如同冰雹般敲打着残存的金属顶棚。

他取出水壶，抿了最后一口水，滋润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然后将壶小心收好。必须撑到铁锈镇。

就在他准备闭目休息，艰难汲取空气中稀薄能量时，锈骨的感知边缘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 震动。不是风沙，也不是地质活动，更像是……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而且，正在缓慢靠近！

有东西在接近！在尘暴来临前？

林奇瞬间警觉，身体紧绷，悄无声息地挪到废墟一处裂缝旁，向外窥视。

昏黄的风沙中，隐约可见几个庞大的黑影正沿着戈壁边缘缓缓移动。那是三辆经过重度改装的履带式车辆，车体由锈蚀的钢板焊接而成，布满铆钉和附加的装甲板，车轮被宽大的履带取代，以适应松软的沙地。车顶上架设着老式的重机枪和多管火箭发射器，粗大的排气管喷吐着黑烟。车身上用粗糙的油漆涂鸦着统一的标志：一个被齿轮环绕的、滴着黑色液体的骷髅头。

是掠夺者的车队！而且看其装备和规模，绝非之前遇到的那三个散兵游勇可比！

轴心立刻分析：

【目标识别：武装机动车队。科技水平：战后拼凑科技。武装等级：中高。标志识别：数据库无匹配，疑似本地大型掠夺者团体‘铁锈帮’（概率71%）。】

【…行为分析：尘暴前例行巡逻或转移据点？目标方向：与载体目的地大致相同（东偏北）。】

【…威胁评估：极高！正面冲突生还率低于1%。】

【…建议：绝对隐匿！等待车队通过。】

林奇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废墟的一部分。车队显然没有发现这个不起眼的藏身点，轰鸣着从数百米外驶过，沉重的履带碾过地面，留下深深的辙印，很快便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沙尘之中。

直到轰鸣声彻底被风声掩盖，林奇才缓缓松了口气。铁锈帮……看来那个幸存者头目没有骗他。这个势力果然存在，而且颇具规模。这意味着铁锈镇很可能真实存在，但同时也意味着，那里绝非善地，必然龙蛇混杂，危险重重。

尘暴持续了半夜才渐渐平息。当林奇从废墟中钻出时，外面已是月明星稀（尽管这里的月亮也蒙着一层诡异的红晕），气温骤降，呵气成霜。他不敢耽搁，趁着夜间相对凉爽，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行程更加艰难。缺水带来的虚弱感不断侵袭，视线开始偶尔模糊。他只能依靠顽强的意志和锈骨那点可怜的沉凝特性强撑着身体。

在翻越一座布满碎石的丘陵时，他遭遇了一小群夜间出来觅食的、变异鬣狗。这些生物体型干瘦，皮毛脱落，露出粉红色的肌肉，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贪婪的绿光。它们显然将林奇视为了猎物。

若是全盛时期，林奇挥手间便可解决。但此刻，他只能依靠锈骨带来的远超常人的力量和对危险的直觉，进行最原始、最节省体力的搏杀。他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在头犬扑来的瞬间，侧身避开，左臂如铁钳般扼住其脖颈，猛地发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变异鬣狗呜咽着瘫软下去。其余鬣狗被这雷霆手段震慑，呜咽着后退，最终消失在黑暗中。林奇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着不适，用碎石割开皮毛，勉强饮了几口温热的、带着浓重腥臊味的血液，又撕下几条肉干，囫囵吞下。为了生存，他必须适应这一切。

轴心沉默地记录着这一切，没有评价，只有冰冷的生理数据更新。

第二天午后，就在林奇几乎要到极限时，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戈壁逐渐被一片广阔的、布满弹坑和锈蚀金属残骸的 平原所取代。远处，那巨大的阴影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片连绵的、由废弃工厂、破碎的储油罐和歪斜的摩天楼骨架构成的巨型废墟！无数粗大的烟囱如同墓碑般耸立，其中几根仍在冒着稀薄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废墟外围，可以看到用废旧汽车、集装箱和铁丝网搭建起来的简陋围墙，墙上设有了望塔，隐约有人影晃动。

围墙的入口处，是一个由厚重钢板焊成的巨大闸门，闸门两侧用红色的油漆涂着那个熟悉的齿轮骷髅头标志，下面还有一行歪斜的大字：“铁锈镇——生存或掠夺！”

到了！

林奇停下脚步，远远地观察着。镇子规模比他想象的要大，看起来像是一个建立在工业废墟上的大型聚居地。围墙内外，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破烂、携带武器的人影在活动，还有一些改装过的车辆进出。气氛显得紧张而压抑。

如何进去？直接走过去肯定会被盘问，甚至攻击。他这副陌生面孔和诡异的左臂，太显眼了。

他需要观察，寻找机会。

他隐藏在一处弹坑的边缘，借着残破混凝土的掩护，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注意到，进入镇子的方式似乎有好几种：有开车直接驶入的（显然是有身份的），有步行在门口接受严格检查并缴纳某种物品（可能是食物、零件或弹药）的，还有一队看起来像奴隶的人，被武装人员驱赶着从侧面一个小门进入。

轴心尝试捕捉远处的对话片段，但由于距离和干扰，只能得到零星信息：

【…信息片段捕捉：‘…这个月的税又涨了…’、‘…‘血爪’小队昨天在外面损失了三个人…’、‘…听说‘镇长’又在招募好手去清理东边的变异体巢穴…’、‘…妈的，水又限量了…’】

【…分析：铁锈镇实行强权统治，内部资源紧张，存在外部威胁（变异体）。进入需缴纳‘入场费’或证明价值。】

【…警告：检测到围墙多处隐藏监控设备及自动武器平台。强行潜入风险极高。】

看来，正常途径进入需要“买路财”。林奇身无长物，唯一有价值的可能就是那截金属短棒和一些信息，但绝不能轻易暴露。剩下的，似乎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一条路——比如，接受那个“清理变异体巢穴”的任务？

但这同样危险，而且需要接触镇内势力。

就在他权衡之际，镇子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队武装人员押送着几个衣衫褴褛、戴着镣铐的人走了出来，似乎是要执行什么任务。与此同时，侧面那个用于运送奴隶的小门也打开了，几个背着大筐、像是去拾荒的人低着头走了出去。

机会！

林奇眼神一凝。他注意到，那队押送人员注意力都在前方，而侧门守卫的检查似乎相对松懈。或许，可以混在那些外出拾荒的人中返回？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藏身处，利用地形掩护，绕了一个大圈，迂回到了铁锈镇的侧面。他观察着那扇小门的规律，发现守卫每隔一段时间会换岗，换岗时会有短暂的松懈。

他耐心等待着。当又一次换岗完成，新来的守卫打着哈欠，注意力不集中时，林奇如同鬼魅般从一堆废轮胎后闪出，低着头，混在几个刚刚返回、满身灰尘的拾荒者身后，快步向小门走去。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左臂微微绷紧，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幸运的是，守卫只是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挥挥手便放行了。或许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太普通，太落魄，引不起任何兴趣。

踏过那道锈迹斑斑的门槛，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机油、汗臭、**食物和某种化学制剂的气味扑面而来。林奇成功混入了铁锈镇。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清镇内的景象时，心中却是一沉。

所谓的镇子，其实就是一片巨大的废墟清理场。狭窄、泥泞的街道两旁，挤满了用破木板、铁皮和塑料布搭建的窝棚。面色蜡黄、眼神麻木的人们蜷缩在角落里，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远处，隐约能听到工厂机器的轰鸣和偶尔传来的呵斥与枪声。更远处，几栋相对完好的高楼被加固改造，上面飘扬着铁锈帮的旗帜，那里显然是统治者的区域。

这里不是天堂，而是另一个地狱的入口。

但他没有退路。他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并找到可能存在的、离开这个维度的方法。

林奇拉了拉兜帽，将左臂彻底隐藏在破布下，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流浪者，汇入了铁锈镇混乱而肮脏的人流之中，消失在那片由钢铁与绝望构成的丛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