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226章 锈火熔炉与法则回响

禁闭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将短暂的、充满猜忌的对话隔绝。

林奇站在狭窄而嘈杂的通道内，颈部抑制器的冰冷触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力量缓慢回归的微弱暖意，以及左肩湮灭之痕那饱胀后的深沉死寂。初变之火在经脉中流淌，比之前更加凝练、复杂，金红色的基底上，那抹不祥的灰白与暗紫如同沉淀的杂质，却又与火焰本身诡异融合，带来一种既炽热又冰冷的矛盾感。

手背上的“初烬之印”微微发热，持续传来外界混乱能量环境的细微数据流，仿佛一个永不关闭的传感器，忠实地记录着这个崩溃世界的每一次法则痉挛。

“喂！新来的！”一个略显不耐的声音响起。

林奇抬头，看到扳机站在不远处，脸上依旧带着戒备，但敌意减轻了些许，更多的是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老大说了，给你找个地方窝着。”扳机歪了歪头，“跟我来。别乱看，别乱碰，更别想耍花样。”他晃了晃手中的焊枪武器，强调意味十足。

林奇默默点头，跟随着扳机在迷宫般的通道内穿行。锈火堡垒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拥挤和破败。管道裸露，线缆杂乱地捆扎在一起，墙壁上布满了修补的焊痕和不明污渍。空气中混合着机油、汗臭、劣质过滤器的酸味，以及一种…深入金属骨髓的疲惫感。

偶尔遇到的船员都投来警惕、审视、或直接漠然的目光。长期在末日边缘挣扎，早已磨灭了大部分多余的情感，只剩下生存的本能和对陌生事物的天然不信任。

扳机将林奇带到靠近堡垒尾部的一个狭窄隔间。这里原本似乎是个储物舱，勉强清理出了一小片空间，塞进了一张简陋的吊床和一个固定在墙上的小桌板。

“就这儿了。”扳机指了指，“每天会有人送一次口粮和水。厕所往前走右拐，别堵了管道，不然‘药罐’会找你麻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没事别瞎逛，尤其是引擎室和武器阵列附近，被打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说完，他似乎不想多待，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林奇开口。

扳机停下脚步，警惕地回头：“干嘛？”

“我需要了解这里。”林奇平静地说，“外面的环境，常见的威胁，还有…你们通常如何行动，收集资源。”他需要信息，需要更快地融入，才能找到机会。

扳机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怎么？还想跟着出任务？嫌命长？”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奇，“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在‘大裂片’能活过三天的主。老实待着，别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

“我的能力或许对你们有用。”林奇没有退缩，“就像刚才。”

扳机的笑容收敛了，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刚才…你那种能量，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能逼退熵魔，还能…抽干那个‘轴心’杂碎？”他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和忌惮。

“一种变异能量，能一定程度上中和‘衰败’和‘静滞’。”林奇再次模糊解释，“我对这里的很多能量现象比较敏感。”

扳机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假，最终哼了一声：“…算你有点邪门。行，你想知道？跟我来，带你去见见‘铁砧’，正好那老家伙忙得焦头烂额，说不定你能‘敏感’出点啥。”

他改变主意，示意林奇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堡垒更深处的引擎区域。越靠近，空气中的嗡鸣声和热量就越明显。

在一个布满仪表和粗大管道的平台上，林奇看到了铁砧。这位魁梧的工程师半个身子探在一个打开的检修口里，满身油污，正对着里面骂骂咧咧，旁边几个助手忙着传递工具和擦拭不断渗出的彩色油污。

“…该死的‘虹吸泵’又堵了！这次是‘相位沉积结晶’！扳机！死哪去了？！快拿‘高频震荡钻’来！妈的！这破玩意再修不好，下次法则风暴来我们都得变碎片！”铁砧头也不回地吼道。

“来了来了！”扳机连忙从一旁的工具架上取下一个造型奇特、不断震动的钻头递过去，同时指了指林奇，“老大让这新来的看看，说他有点邪门本事，说不定能帮上忙。”

铁砧这才从检修口里缩回来，抹了把脸上的油汗，独眼（另一只眼睛戴着护目镜）狐疑地扫了林奇一眼：“他？就这豆芽菜？别添乱就不错了！‘相位沉积’是能量交汇点自然生成的法则结垢！得用特定频率震荡粉碎！他能干嘛？用眼睛瞪掉吗？”

林奇没有理会他的质疑，目光投向那检修口。里面结构复杂，一根粗大的透明管道内壁覆盖了一层不断变幻色彩、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的晶体状沉积物，严重阻碍了某种幽蓝色液体的流动。他的初烬之印微微发热，传来分析信息：

【检测到高浓度混乱能量沉淀物：‘相位沉积结晶’…成因：多种冲突法则能量长期混合淤积…特性：不稳定，高频震荡可粉碎，但易再生…】

【潜在方案：注入同频或更高级别秩序能量进行中和\/剥离…风险：可能引发能量失控…】

“这些结晶…是不同法则能量冲突后沉淀的残渣？”林奇忽然开口。

铁砧和扳机都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铁砧皱起眉。

“能感觉到。”林奇伸出手，指向检修口，“或许…我可以试试不用震荡，直接中和它。”

“中和？”铁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子！你知道这里面淤积了多少种法则残渣吗？‘秩序锁’射线都只能暂时清理一小片！你拿什么中和？吐口水吗？”

“我的能量有些特殊。”林奇坚持。这是一个展示价值、获取信任的机会，虽然冒险。

铁砧还想反驳，但看了看那棘手的情况，又想到林奇之前的表现，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死马当活马医的烦躁：“…行！你小子想试就试！但要是搞砸了，引起能量回流爆炸，老子第一个把你塞进排气管！”

他让开位置，和扳机等人紧张地戒备着。

林奇深吸一口气，走到检修口前。他没有将手伸进去，而是集中精神，调动初变之火。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剥离了那丝具有强烈吞噬性的灰白能量，只引导相对稳定和具有“融合”特性的金红色火焰，将其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极其纤细、凝练的能量丝线，缓缓探入管道，轻轻触碰那色彩斑斓的沉积物。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

在金红色能量丝线接触的瞬间，那原本蠕动变幻的沉积物骤然停滞！色彩融合、固化，然后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般，无声无息地消融、气化了一小片！畅通的管道让幽蓝色液体顺利流过，整个引擎的嗡鸣声都似乎顺畅了一丝！

有效！初变之火的“融合”与“创造”特性，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化解”这种低级别的法则冲突残渣！

铁砧的独眼瞬间瞪圆了，嘴巴微张：“锈火在上…这…这怎么可能？！”

扳机也一脸震惊。

林奇没有停歇，持续而小心地操控着能量丝线，一点点地清理着堵塞物。过程缓慢，消耗也不小，但远比铁砧他们用物理震荡方式高效和安全！

十几分钟后，一大片沉积物被清理干净，管道恢复了近半的流通性。

林奇收回能量，脸色有些苍白，微微喘息。精准操控消耗很大。

铁砧猛地扑到仪表盘前，看着上面回升的能量读数，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通了！真的通了！至少能多撑过两次风暴！小子！你…”他转过头，看向林奇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怀疑变成了火热的惊喜和探究。

“你这种能量…还能用多久？能清理‘核心换热器’那边的‘静滞淤积’吗？那玩意更麻烦！”铁砧急切地问道，仿佛看到了宝藏。

林奇感受了一下自身的消耗，谨慎回答：“需要恢复。至于其他的…要看具体情况。”他没有把话说满。

“好！好！你先休息！恢复好了告诉我！”铁砧搓着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扳机！带他去仓库，领一份…不，领两份‘高能口粮’！再拿一套备用防护服给他！”

扳机愣愣地点头，看林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惊奇和…一丝微弱的、对“有用之人”的认可。

生存之地，价值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跟着扳机去仓库的路上，经过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时，林奇左手背的初烬之印再次轻微灼热，这一次，指向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带有独立能量锁的金属门。

【检测到高强度静滞屏蔽…内部存在…微弱生命信号…及…高浓度法则碎片反应（非自然）…】

【警告：该区域受到‘锈火’协议重点保护…禁止靠近…】

法则碎片？!

林奇心中一震。任务目标之一竟然就在这里？被锈火堡垒收藏着？

他面上不动声色，随口问扳机：“那里面是什么？”

扳机瞥了一眼那扇门，脸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那是‘储藏室’，老瘸腿亲自管的地方。里面放着…‘好东西’，也是‘要命的东西’。别打听，别靠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的语气带着敬畏和恐惧。

林奇默默记下，不再多问。

领取了所谓“高能口粮”（一种依旧难吃但能量更足的糊状物）和一套半旧的防护服后，林奇回到了自己的隔间。

他关上门，盘坐在吊床上，一边慢慢咀嚼着口粮，一边整理思绪。

锈火堡垒暂时接纳了他，源于他展现出的价值。铁砧的态度转变是好事，但老瘸腿的警惕心绝不会轻易放下。那个“储藏室”里的“法则碎片”是关键，但显然守卫森严。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力量，并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和堡垒的运作方式。

他闭上眼，尝试引导初变之火循环周天，加速恢复。同时，他也分出一丝意念，沉入左手背的“初烬之印”，尝试主动解析之前吞噬观察者能量后残留的那些破碎记忆和信息流。

信息依旧杂乱，但随着他精神集中，一些片段逐渐清晰：

——观察者日志碎片：“…实验代号‘普罗米修斯’…试图剥离‘初火’本源，植入‘静滞’框架，创造可控的‘法则熔炉’…严重失控…‘熔炉’核心破裂，‘火种’溅射，引发法则链式崩溃…”

——绝望的呐喊：“…他们早知道会失败！我们是弃子！为了收集‘湮灭过程’的数据！”

——疯狂的臆语：“…钥匙…不是工具…是‘火’与‘静’的平衡点…是…活性的！它在‘废墟’中诞生了！”

——最后的残响：“…找到…‘锻炉遗址’…‘种子’就在…”

信息戛然而止。

林奇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更深的凝重。

“轴心”在这个世界进行的实验，名为“普罗米修斯”，目的是利用“初火”与“静滞”创造所谓的“法则熔炉”，但失败了，导致世界崩溃。而那个关键的“钥匙”，似乎是在实验失败后的废墟中自然诞生的某种活性的、平衡了“火”与“静”的奇特存在？观察者认为它在“锻炉遗址”？

而锈火堡垒收藏的那块“法则碎片”，又是什么？是“钥匙”的一部分？还是别的什么？

线索逐渐串联，指向了这个世界的核心废墟——锻炉遗址。

这时，隔间的门被敲响。

扳机的声音传来：“喂！豆芽菜！恢复得怎么样了？铁砧那边又遇到麻烦了，‘静滞淤积’比预想的严重，引擎功率在下滑！老大让你过去试试！”

机会来了。更深入地参与堡垒的维护，才能获取更多信任和信息。

林奇站起身，打开门。

“带路吧。”

他跟着扳机再次走向喧嚣燥热的引擎区，心中已有了计划。

或许，可以通过帮助铁砧维护引擎，尤其是处理那些与“静滞”相关的淤积，来进一步熟悉和试验自己的能力，尤其是…测试那灰白色的湮灭能量，对“静滞”的克制效果究竟有多强。

同时，看看能否从铁砧这个相对直率的工程师口中，套出更多关于“锻炉遗址”和“储藏室”的信息。

生存与探索，在刀尖上同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