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225章 余烬回响与信任裂痕

死寂。

隔离舱门缝中弥漫出的冰冷死寂气息，仿佛能冻结灵魂。

那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彻底消失后，舱室内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钥匙…已失落…”老瘸腿沙哑地重复着最后那句话，独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他猛地看向林奇，眼神锐利如刀：“小子！你刚才做了什么？！那杂碎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奇艰难地撑起身子，体内能量紊乱，左肩的饱胀感和初变之火的虚弱感交织，让他头晕目眩。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我不知道…我只是强行中断了他的自爆…他似乎…油尽灯枯了…”他隐瞒了部分真相，关于湮灭之痕的吞噬和那所谓的“钥匙”，信息太少，绝不能轻易透露。

扳机小心翼翼地靠近敞开的隔离舱门，手中的焊枪武器对准里面，紧张地朝内望去。只看了一眼，他便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一步。

“老大…他…他变成了一具干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能量和生命…连防护服都…灰白脆化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众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奇身上，充满了更深的忌惮和恐惧。什么样的力量，能在瞬间将一个“轴心”的观察者吸成干尸，并让其静滞设备彻底失效？

铁砧走上前，用巨大的液压钳谨慎地拨开舱门。里面的景象令人脊背发凉：一具穿着破烂制服、皮肤紧贴骨骼、呈现出灰败瓷器般质感的干尸蜷缩在座椅上，周围的控制台和仪器也全部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余烬，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冲刷，彻底失去了所有能量反应。

“静滞能量…被彻底抽空了…连分子层面的活性都消失了…”药罐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用仪器扫描后，声音颤抖地得出结论，“这…这根本不是常规能量攻击能达到的效果…”

老瘸腿的独眼死死盯着林奇，握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发白。眼前的年轻人太过诡异，能力闻所未闻，偏偏又和“轴心”的印记扯上关系。他救了堡垒，但也展现出了难以理解的、令人恐惧的力量。

“你…”老瘸腿刚开口。

突然——

林奇左手手背的“初烬之印”毫无征兆地灼热发烫！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夹杂着无数破碎信息和冰冷数据的 能量流，猛地从印记中逆冲而入，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呃啊！”林奇猝不及防，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是刚才被他强行吞噬掉的、源自静滞核心和观察者残骸的静滞能量与残留信息！此刻失去了束缚，开始反噬！

他的意识瞬间被洪流冲垮！眼前闪过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和嘈杂的声音：

——冰冷的实验室，穿着白袍的身影（观察者？）正在记录：“…实验场Z-19，‘万法湮灭’进程加速…‘钥匙’共鸣失败…申请启动‘最终静滞协议’…”

——恐怖的爆炸与光芒，天空撕裂，大地溶解，法则崩溃…

——绝望的求救信号：“…这里是观察站7号…‘轴心’回应！为什么没有回应？！我们被抛弃了？！”

——锈火堡垒发现隔离舱，将其拖回…争吵：“…他是‘轴心’的杂碎！杀了他！”“不！他可能知道离开的方法！撬开他的嘴！”

——观察者在囚禁中的疯狂低语：“…钥匙…必须找到钥匙…那是‘第一因’的碎片…是阻止…或者加速…的关键…”

——最后是熵魔攻击，能量失衡，以及观察者绝望中试图自爆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念…

信息庞杂混乱，充斥着绝望、愤怒、恐惧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算计。

“嗬…嗬…”林奇跪倒在地，七窍中再次溢出鲜血（这次是暗红色的），身体剧烈颤抖，体表的初变之火不受控制地明灭闪烁，金红色中那丝不祥的灰白疯狂窜动，左肩的湮灭之痕传来冰冷却又兴奋的悸动，仿佛在消化和解析着这些混乱的“养料”。

“他怎么了？！”扳机惊疑不定地举起武器。

“能量反噬！离他远点！”药罐喊道，下意识地后退。

老瘸腿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一咬牙，对铁砧吼道：“拿‘静滞抑制器’来！最高功率！快！”

铁砧愣了一下，随即迅速从一旁的装备箱里翻出一个造型粗糙、如同巨大手铐般、前端带着两根尖锐注射器的装置。他快步上前，趁着林奇痛苦挣扎无法反抗，猛地将抑制器扣在了林奇的脖颈上！

嗤！

两根注射器狠狠刺入林奇的颈部动脉！一股极其冰冷、带着强烈镇静和能量封锁效果的药剂瞬间注入！

林奇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混乱光芒迅速消退，剧烈的颤抖平息下来，体表躁动的火焰也渐渐收敛、黯淡。他无力地瘫倒在地，意识陷入一种冰冷的麻木，但仍能模糊地感知外界。

“…暂时压制住了。”老瘸腿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凝重，“把他抬到禁闭室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老大，他刚才…”扳机有些犹豫。

“我知道他刚才救了大家！”老瘸腿打断他，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他的力量太诡异，太危险！而且和‘轴心’牵扯太深！在没弄清楚他的底细和那该死的‘钥匙’是什么意思之前，必须控制起来！”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在末日中生存必须的冷酷。

铁砧和另一名守卫上前，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林奇架起，拖向底层的禁闭室。

老瘸腿则带着扳机和药罐，开始仔细检查那彻底失效的隔离舱和观察者的干尸，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线索，尤其是关于那神秘的“钥匙”。

…

冰冷的金属禁闭室。

林奇被随意地扔在角落，厚重的铁门轰然关闭，将他与外界隔绝。颈部抑制器的效果仍在持续，让他浑身无力，能量运转滞涩，思维也如同蒙上了一层冰纱。

但他左手的初烬之印，依旧在持续地、微弱地发烫。那些被强行注入的混乱信息和静滞能量，并未完全平息，而是在抑制器的作用下，以一种更缓慢、更隐秘的方式，继续渗透、融合进他的身体和意识深处。

初变之火本能地抵抗着抑制器的冰冷药剂，同时艰难地梳理、转化着那些外来能量。湮灭之痕则沉寂下来，仿佛在默默吸收和消化着最精华的部分。

痛苦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冰冷的清醒。

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开始在他的意识中缓慢重组、浮现…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过去”…

Z-19，“万法湮灭之墟”。这里并非自然形成的末日世界，而是“…‘轴心’旗下众多高维实验场之一…”（观察者日志残片）。“轴心”在这里进行着某种涉及“法则本源”的禁忌实验，试图“锻造或寻找一把能开启万界终极奥秘的‘钥匙’”（残片模糊）。

实验似乎发生了灾难性的失控，引发了波及整个维度的“法则链式崩溃”，也就是所谓的“万法湮灭”。“轴心”在灾难初期试图控制，但最终可能判断局势无法挽回，于是“…启动‘最终静滞协议’，封锁高危区域，撤离大部分人员…”（残片），而像观察者这样的底层人员，则被无情地抛弃，成为了实验失败的牺牲品和…观察灾难演变的最后眼睛？

观察者在漫长的囚禁和绝望中，似乎发现了一些东西。关于那失落“钥匙”的线索？他似乎认为“钥匙”并非实物，而是某种“…特定条件下诞生的、能平衡甚至统御混乱法则的‘存在’或‘概念’…”（疯狂低语），并且可能与“初火”、“静滞”等力量有关。他最后的求救和试图自爆，除了绝望，似乎也带着一种…想要将某个秘密彻底埋葬，或者…传递给后来者的矛盾情绪？

而“锈火堡垒”的这些幸存者，他们是灾难发生后，在这个崩溃世界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的土着后裔？还是其他原因流落至此的遇难者？他们对“轴心”抱有极大的仇恨和恐惧，囚禁观察者既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榨取可能存在的、离开这个地狱的方法。

信息依旧残缺，但一幅更加黑暗、更加庞大的阴谋画卷，已在林奇面前展开了一角。

“轴心”…不仅仅是一个发布任务的冰冷系统，它更像是一个跨越无数维度、进行着危险禁忌实验、视众生为棋子和耗材的庞大而冷酷的实体！而所谓的“代行者”，恐怕也只是它实验中比较特殊的一类“样品”而已！

那“万界之轴”又是什么？是“轴心”的核心？还是…别的什么？

林奇感到一阵寒意，远比颈部的抑制器更冷。

不知过了多久，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了。

老瘸腿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数据板，脸色阴沉如水。他关上门，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林奇。

“小子，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我们从那杂碎的破烂里，勉强修复了一些数据碎片。”

他晃了晃数据板，上面显示着一些扭曲的图象和断码：“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关于‘轴心’的抛弃…还有，那该死的、他临死前还在念叨的…‘钥匙’。”

老瘸腿的独眼死死盯着林奇：“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关于你真正的来历，关于你身上的印记，关于你那诡异的力量…还有，你和那‘钥匙’，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的语气冰冷而充满压迫感：“别说谎。我能分辨出来。这关系到…你是能成为‘锈火’暂时的盟友，还是…立刻被扔出去喂熵魔。”

林奇缓缓抬起头，抑制器的效果正在逐渐消退，力量一点点回归。他迎着老瘸腿的目光，脑中飞速权衡。

全部坦白？风险太大。对方对“轴心”恨之入骨，而自己身上的印记和力量与之关联太深。

完全隐瞒？对方显然不会相信，僵持下去对自己不利。

必须…有选择地透露，换取信任和生存空间。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来自另一个被‘轴心’毁灭的世界…”（半真半假，维多利亚伦敦确实算被静滞污染毁灭）

“这个印记，是我在一次探索‘轴心’遗迹时意外获得，它让我能一定程度上抵抗各种能量侵蚀，但也让我被‘轴心’盯上，成为了它的…‘代行者’。”（部分真实）

“我的力量很复杂，是多种能量融合变异的结果，我自己也无法完全控制，之前中断自爆时发生了意外反噬。”（基本真实）

“至于‘钥匙’…”林奇顿了顿，目光扫过老瘸腿手中的数据板，“观察者临死前的信息很混乱…他似乎认为‘钥匙’与这个世界的法则崩坏有关，并非实物，而是一种…‘平衡’或‘统御’混乱的契机？他渴望它，又恐惧它…”

他将观察者记忆碎片中的信息，用自己的理解模糊地表达出来，隐去了关于“初火”、“静滞”的具体关联，以及自己可能与之存在的潜在联系。

老瘸腿静静地听着，独眼锐利如鹰，试图从林奇的每一丝表情和语气中分辨真伪。

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立刻动手的杀意：“…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依然是‘轴心’标记过的危险品。你的力量太不稳定。”

他话锋一转：“但是…你刚才确实救了锈火堡垒。而且，你对‘轴心’似乎也并无忠诚可言，更像是个…倒霉的试验品？”

老瘸腿似乎在权衡利弊。末日的生存法则，有时候需要与危险共存。

“小子，你想活吗？”老瘸腿突然问道。

“想。”林奇毫不犹豫。

“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想。”

“好。”老瘸腿似乎下定了决心，“锈火堡垒需要一切能增加生存几率的力量，哪怕它很危险。我们可以给你一个临时身份，甚至有限度的合作。但你必须遵守我们的规矩，并且…用你的行动和价值，来换取信任和资源。”

他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尤其是…关于那‘钥匙’的线索。如果我们能找到它，或许…就有了一丝离开这个地狱的希望。你，似乎比我们更有可能…感应到它？”

这才是老瘸腿真正的目的。他看到了林奇的特殊性，看到了利用的价值。

林奇心中明了。暂时的妥协与相互利用。

“我明白。”他点了点头，“我会尽力。但我需要时间恢复，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老瘸腿直起身，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扔给林奇：“这是抑制器的钥匙。自己打开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靠近动力核心和武器库。扳机会给你安排一个铺位和基本配给。”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信任依旧脆弱，危机四伏。

但至少，暂时活了下来，并且…离这个世界的核心秘密，更近了一步。

林奇捡起钥匙，插入颈部的抑制器。

咔嚓。

锁扣弹开。冰冷的束缚感逐渐消退。

力量开始加速回归。

他缓缓站起身，走出禁闭室，看向这座在末日中挣扎求存的移动堡垒。

新的阶段，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