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223章 锈火堡垒与静滞节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破碎晶体地面上的脆响，在周围混乱的能量嘶鸣和怪异声响中，显得异常突兀。

那名幸存者身体僵硬如铁，手中那把粗糙却危险的焊枪武器稳稳对准林奇，护目镜后方的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在末日中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极端警惕。林奇甚至能透过扭曲的面罩玻璃，看到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紧绷的下颌线。

林奇保持着双手举起的姿势，体表那层微弱的金红色火焰护盾稳定燃烧，在这光怪陆离、色彩混乱的背景下，显露出一丝奇异的秩序感。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对方，尽可能收敛所有可能被误解为敌意的能量波动。

几秒钟的死寂，只有远处法则崩坏的诡异噪音作为背景。

终于，那名幸存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面罩下传出一种被严重干扰、夹杂着电流杂音的、嘶哑扭曲的吼声：

“…静滞在上！你…你是什么鬼东西？！从哪冒出来的？！丢掉所有武器！慢慢走过来！敢耍花样，‘焊枪’立刻把你烧成焦炭！”他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和一种深切的疲惫。

林奇依言，缓缓将腰间那把几乎没什么用的战术匕首取下，扔到远处，然后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他刻意让体表的初变之火保持稳定，既不增强也不减弱，作为一种无声的展示和威慑。

随着距离拉近，林奇更能看清对方和那座移动堡垒的细节。幸存者的防护服上布满了修补痕迹和干涸的、颜色诡异的污渍，呼吸面罩的过滤器显然已经超负荷工作，发出嘶嘶的杂音。他握枪的手很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和巨大的压力。

那座被称为“锈火堡垒”的移动据点，近看更加破败和…勉强。装甲板上布满了凹痕和腐蚀斑点，焊接缝粗糙不堪，几个关键的引擎喷口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仿佛随时会熄火。但那面齿轮与撬棍的旗帜，却在混乱的气流中顽强地飘动着。

“停下！就站在那里！”在距离约十米左右时，幸存者再次吼道，焊枪的枪口微微抬起，能量汇聚的嗡鸣声加剧。

林奇停下脚步。

“说话！你是什么人？怎么来到‘大裂片’的？外面那些该死的法则风暴和熵魔怎么没把你撕碎？！”幸存者厉声质问，护目镜后的目光死死锁定林奇，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动作。

林奇大脑飞速运转，决定透露部分信息，博取一丝信任：“我叫林奇。遭遇意外，流落至此。我…能一定程度上适应这里的能量环境。”他指了指体表的火焰，“我没有恶意，只寻求暂时的庇护和信息。”

“适应？”幸存者的声音充满怀疑和荒谬感，“适应‘万法湮灭’？你以为你是‘静滞之子’还是‘轴心’的走狗？！等等…”他的目光猛地聚焦在林奇手背上那个微微发光的“初烬之印”上，语气骤然变得更加尖锐和…怪异：“…那个印记！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林奇心中一凛。对方认识这个印记？或者类似的东西？

就在他思考如何回应时——

呜——嗡——！！！

一阵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灵魂的 高频振荡声猛地从天空那片混沌色块中传来！紧接着，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破碎的几何图形和扭曲色彩构成的 “浪潮”，如同海啸般从远方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空间本身都在颤抖、分解、重组！那是…法则风暴！而且是规模极大的一次！

“锈火诅咒！是‘大撕裂’！快进来！！”那名幸存者脸色剧变（即使隔着面罩也能感受到他的惊恐），再也顾不上盘问林奇，猛地转身，对着堡垒声嘶力竭地吼道：“老瘸腿！开门！快！！”

堡垒侧面那扇刚刚关闭的厚重装甲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再次艰难地打开一条缝隙。

“快！不想变成一堆随机拼凑的肉块就赶紧滚进来！”幸存者对着林奇吼道，自己率先狼狈地钻了进去。

林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爆发出最快速度，冲向了那道生命之门！身后的法则风暴浪潮如同死亡的阴影，急速逼近！

在他冲入堡垒的瞬间，厚重的装甲门猛地关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整个堡垒剧烈地震动起来，外部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能量冲击的爆鸣！堡垒的护盾闪烁到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堡垒内部光线昏暗，充满了浓烈的机油、汗水、金属锈蚀和某种化学消毒剂的混合气味。空间狭窄而拥挤，到处是裸露的管道、闪烁的仪表、堆放的物资和临时固定的设备。几名同样穿着破烂防护服的人影正紧张地操作着各种控制杆和阀门，试图稳定剧烈晃动的堡垒。

“所有非必要能源切断！护盾能量集中到左舷！‘铁砧’稳住引擎输出！‘药罐’去看看二号引擎是不是又漏了！”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

林奇看到指挥席上，一个失去左腿、安装着粗糙机械义肢、脸上布满烧伤疤痕的老者正死死抓住控制台，仅存的右眼紧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他就是“老瘸腿”，这艘堡垒的指挥官。

引林奇进来的那名幸存者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风霜的脸。

老瘸腿的目光扫过林奇，独眼中闪过极度震惊和审视，但在眼前的危机前，他迅速压下情绪，厉声道：“‘扳机’！这‘干净得像刚出厂’的家伙是哪来的？！现在没空解释！去找个地方固定好自己！别碍事！”

名叫扳机的年轻幸存者指了指林奇，喘着气道：“…外面…捡的…他说他叫林奇…”

老瘸腿眉头紧锁，但此刻无暇多问，全力应对着外面的法则风暴。

堡垒在风暴中如同怒海扁舟，疯狂颠簸。金属结构发出痛苦的呻吟，不时有火花从破损的线路中迸射出来。林奇靠墙站稳，初变之火本能地流转，帮助他抵御着堡垒内部也存在的、无处不在的法则紊乱带来的不适感。他左手的初烬之印微微发热，似乎在记录和分析着外界风暴的能量结构。

这场风暴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逐渐平息。堡垒内响起一片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声。

灯光重新稳定下来，但比之前更加昏暗。

老瘸腿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独眼再次锐利地投向林奇。其他几名船员——包括一个身材魁梧、满身油污的工程师（铁砧），一个戴着厚重眼镜、正在检查药品箱的瘦弱青年（药罐），以及另外两名持枪警惕的守卫——也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林奇身上，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现在，”老瘸腿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小子，解释你自己。你从哪里来？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他的目光落在林奇的手背上，“…你手上那个…‘静滞节点’的印记，是怎么回事？你是‘轴心’的人？”

静滞节点？林奇心中一动。对方果然认识这个印记，但他们称之为“静滞节点”？而且对“轴心”充满敌意？

“我不是‘轴心’的人。”林奇冷静地回答，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来自一个…被毁灭的世界。这个印记是我在一次探索遗迹时意外获得的，它似乎能帮我抵抗这里的能量侵蚀。”他刻意模糊了来历，强调了印记的“意外获得”和对环境的适应性。

“遗迹？哪个遗迹？”老瘸腿逼问，独眼眯起，“‘大裂片’上的遗迹早就被搜刮干净了，或者被熵魔和法则显影占据了！而且，‘节点’印记不是随便什么遗迹能有的！那是…‘轴心’直属设施的标记！”

“一个很深的地下遗迹，入口已经坍塌了。”林奇面不改色，“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损坏的装置，触碰之后就有了这个印记，然后就被传送到了这附近。”

老瘸腿和扳机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不完全相信，但林奇的解释似乎又勉强说得通。最重要的是，林奇看起来太“干净”了，完全没有长期在“大裂片”挣扎求生的那种被法则侵蚀的痕迹和绝望麻木的气质，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也间接证明了他可能真有某种对抗环境的手段。

“你能‘适应’这里的环境？到什么程度？”老瘸腿换了个问题，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警惕未减。

“一定程度。”林奇谨慎地回答，“能感觉到能量的混乱，并勉强进行疏导和抵抗。但消耗很大。”他展示了一下体表变得微弱的火焰。

老瘸腿沉吟了片刻，独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末日世界，任何一个能增加生存几率的因素都极其宝贵。林奇的出现虽然诡异，但他的能力（如果属实）对锈火堡垒来说可能是个机会。

“我是老瘸腿，锈火堡垒的指挥官。”老者最终开口道，“我们是在‘万法湮灭’中挣扎求存的拾荒者。小子，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现在上了我的船。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就要体现出你的价值。你的‘适应’能力，或许有点用。”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厉：“但别耍花样！如果我们发现你和‘轴心’有任何牵连，或者对堡垒有任何威胁，‘焊枪’和‘铁砧’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拆成零件，扔出去喂熵魔！明白吗？”

“明白。”林奇点头。暂时取得了初步的、极其脆弱的信任。

“扳机，带他去休息区，给他点基础配给。看好他。”老瘸腿挥挥手。

扳机不情愿地站起身，示意林奇跟上。

堡垒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拥挤和杂乱。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时，林奇左手背的初烬之印再次微微发热，并传来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指向性信息：

【…检测到同源静滞能量信号…强度：微弱…方向：下层舱室…深度屏蔽状态…】

【…与已识别求救信号源位置…部分重叠…】

求救信号！那个“轴心”被困人员果然在这艘堡垒上！而且似乎被关押或者隐藏在某个被屏蔽的区域！

林奇心中暗惊，但脸上不动声色。

扳机将他带到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扔给他一小块灰褐色的、硬邦邦的合成营养块和半瓶浑浊的过滤水。

“省着点吃。堡垒资源紧张。”扳机冷冷道，依旧充满戒备，“老实待着，别乱跑。下层舱室是禁地，乱闯会被直接击毙。”他特意警告了一句，似乎意有所指。

林奇接过食物和水，点了点头。

在扳机离开后，他一边慢慢咀嚼着那毫无味道可言的营养块，一边暗中感知着那来自下层的、微弱的静滞信号，以及初烬之印传来的、关于外界环境持续不断的、庞杂的数据流。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和复杂。锈火堡垒的幸存者们艰难求生，对“轴心”充满敌意，却又可能囚禁着一名“轴心”人员。而外界的法则崩坏无处不在，还有熵魔、法则显影等恐怖存在。

他的任务是在这里生存下去，并寻找“法则碎片”。而那座“静滞节点”和被困的“轴心”人员，或许是关键的突破口。

但首先，他必须获得更多的信任和信息。

机会很快来了。

几个小时后，堡垒突然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遭遇法则风暴时更加急促和局部化！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锈火在上！是钻地熵魔！它盯上我们的‘静滞隔离舱’了！就在下面！”扳机惊恐的叫声从通道传来。

“所有战斗人员就位！绝不能让它突破隔离层！否则我们都得完蛋！”老瘸腿的咆哮声响起。

密集的脚步声和武器充能声涌向下层舱室。

林奇眼中精光一闪。

静滞隔离舱？是因为里面的东西吸引了熵魔？还是…

他没有犹豫，立刻起身，向着混乱的源头快步走去。

也许，这是一个展现“价值”，并接触真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