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潮湿的网,裹着凌晨三点的冷意,漫进市立医院住院部三楼的走廊。林悦攥着保温杯的手指泛白,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白大褂口袋,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门突然“吱呀”作响,她猛地回头,看见苏然扶着墙走出来,右手腕缠着的纱布渗出暗红的血渍。
不是让你在病房等着吗?林悦快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苏然昨晚为了推开突然扑向她的护士,手腕被碎玻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缝合时医生说再偏半寸就会伤到肌腱。你在这儿待了快两小时了。苏然把冰凉的手塞进林悦掌心,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的薄茧,张护士的笔录还没做完?
走廊顶灯忽明忽暗,在苏然苍白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林悦望着她手腕上渗血的纱布,喉头发紧——就在十个小时前,这个总是笑着说“有我在”的人,像只护崽的母兽一样把她挡在身后,玻璃碎裂的声音里混着苏然闷哼的喘息。
快了。林悦低头用袖口擦去苏然手背上的冷汗,我让护士送了新的换药包到你病房,回去吧。
苏然却没动,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望向护士站尽头的谈话室。磨砂玻璃后隐约能看见两个剪影,穿警服的李队正俯身记录,坐在对面的张岚低着头,白大褂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手腕内侧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形状像朵被揉皱的花。
那道疤。苏然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和七年前那个案子里,第三个受害者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林悦的呼吸顿了半秒。七年前的连环伤人案是她心里的刺,三个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被发现时右手腕都有相同形状的烫伤疤痕,凶手用的是特制的铜制模具,却在警方即将锁定嫌疑人时突然销声匿迹。她作为当时的实习法医参与过尸检,那朵畸形的花状疤痕,至今还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李队也注意到了。林悦握紧苏然的手,张岚刚才供述,她这几天模仿七年前的手法伤了两个人,是受‘导师’指使。谈话室的门开了,李队走出来,眉头拧成川字。他看见走廊里的两人,朝林悦招手:林法医,你进来一下。
林悦叮嘱苏然回病房,转身走进谈话室。张岚依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白大褂的纽扣,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褐色痕迹。桌上放着证物袋,里面是块沾了蜡油的铜制模具,形状正是那朵畸形的花。
她说导师每次联系都用变声器,李队把笔录推到林悦面前,通过加密邮件发指令,模具是上周匿名寄到她宿舍的。
林悦的目光落在笔录本上“变声器”三个字上。七年前的案发现场,也曾在第三个受害者的公寓里发现过变声器的残骸,当时技术科复原出一段模糊的录音,是个经过处理的男声,反复说着“不乖的花要被修剪”。
她为什么要听‘导师’的?林悦问。张岚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说……他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林悦的笔尖顿在纸上。张岚的档案里写着她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在七年前因意外坠楼身亡,当时警方定论为自杀。你妹妹的死和七年前的案子有关?
张岚的嘴唇哆嗦着,眼泪突然涌出来:小棠当年说她认识那个凶手,说他手里有能毁掉很多人的东西。我以为她是压力太大胡思乱想……直到她从天台掉下去那天,手里还攥着半块带疤痕的蜡模。
林悦的心沉了下去。七年前的第三起案件发生后,警方在受害者的遗物里找到过一块断裂的蜡模,当时以为是凶手遗落的,现在看来,或许和张岚的妹妹有关。
导师怎么联系你的?林悦追问。用的是暗网论坛,张岚从口袋里摸出个旧手机,屏幕裂了道缝,他上周发私信给我,说能帮我找到害死小棠的人,但前提是,我要先‘完成任务。
李队接过手机递给技术科的同事,转身对林悦说:我们查了张岚的通话记录和网购信息,她确实在一周前收到过一个匿名包裹,里面只有这个铜模。但暗网的记录很难追踪,发件人的IP是伪造的。林悦看向张岚手腕上的疤痕: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张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是……是小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的。
形状和七年前案发现场的模具完全吻合。林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那三个受害者的疤痕,边缘都有细微的锯齿状缺口,是因为模具内侧有一道裂痕。你的疤痕上,同样有这个缺口。张岚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戳破了最隐秘的谎言。
谈话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苏然站在门口,脸色比刚才更白,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化验单。林悦她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我刚才去护士站查了张岚的入职体检报告,她的血型是AB型,但七年前第三个受害者的尸检报告里,明确写着凶手留在现场的唾液样本是O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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