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白炽灯透着冷硬的光,将桌面上那份房产赠与合同照得纤毫毕现。合同末尾赵建国三个字歪歪扭扭,与旁边公证员的签名形成刺眼对比,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这场产权变更的诡异。 李伟捏着鉴定报告的手指微微用力,纸页边缘被压出一道折痕。他站在技术科的工作台前,目光掠过报告上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最终定格在结论部分那行加粗的黑体字上:送检《房产赠与合同》及《产权过户申请书》上‘赵建国’签名,均系伪造;经笔迹特征比对,该伪造签名与嫌疑人张明同期书写笔迹的符合点达三十一处,差异点均为非本质差异,属同一人书写形成的可能性极高。
李队,你再看看这个。技术科负责人陈默推过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两份笔迹的重叠比对图。蓝色线条是合同上的伪造签名,红色线条是从张明入职档案里提取的入职申请表签名,两道线条在起笔的顿点、横画的倾斜角度、竖钩的回锋力度上几乎完美重合,只有在国字方框的收笔处有细微偏差。这种偏差怎么解释?李伟指着屏幕问道。他从事刑侦工作十五年,经手的笔迹鉴定案不在少数,但如此高的相似度仍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影响案件走向。
陈默调出放大镜工具,将偏差处放大:这是刻意模仿造成的正常误差。赵建国的签名属于行书,笔画连贯且有个人独特的连笔习惯,张明在模仿时需要刻意调整自己的书写节奏,导致收笔时力度控制出现细微波动。但你看这里,他指向“建”字的提画,张明自己的签名里,提画总是带着一个极短的回钩,这个习惯性特征他在伪造时没完全掩盖,藏在了‘建’字的最后一笔里,这是他无法刻意改变的书写本能。
陈默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技术科连夜做的笔压分析图:“我们用显微光度计检测了合同上的签名墨迹,笔压分布曲线和张明书写样本的曲线趋势完全一致。比如赵字的走之底,张明习惯先轻后重再轻,伪造签名的笔压变化和这个规律分毫不差。而且墨迹的成分分析显示,合同上的签字笔和张明办公桌抽屉里找到的某支黑色中性笔型号完全匹配,都是市面上少见的进口墨水配方。
李伟点点头,将鉴定报告合上。这份报告如同一块沉重的砝码,彻底压在了张明的嫌疑名单顶端。但他心里清楚,侦探办案最忌先入为主,相似度再高也只是间接证据,想要将张明定罪,还需要动机、行踪、人证等一系列证据链的支撑。通知专案组,十分钟后召开案情分析会。李伟拿起对讲机,声音沉稳,另外,把张明的所有相关资料再梳理一遍,尤其是他和赵建国的关系,还有他最近半年的经济状况。
走出技术科,刑侦支队的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上午九点十七分,距离赵建国的子女报案已经过去整整七天。七天前,赵建国的小儿子赵磊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父亲名下那套位于市中心的学区房,竟然在他去世前一个月被赠与给了一个名叫“王浩”的陌生人。而赵家人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没有见过这份赠与合同。报案当天,李伟就带着队员去了房产交易中心。调取的过户档案显示,办理过户手续时,有赵建国本人的签名、身份证复印件和一份公证过的赠与声明。但公证员的记录显示,办理公证时,赵建国是独自前来,且言行举止有些迟缓,当时公证员以为是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不便,并未多想。
现在看来,当时去办理公证的很可能不是赵建国本人。案情分析会上,年轻警员小林指着投影幕上的公证记录说道,赵建国今年七十二岁,患有严重的帕金森病,手抖得根本无法正常签名。但合同和公证声明上的签名虽然模仿了老人的笔体,却没有任何颤抖的痕迹,笔画非常平稳。
李伟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技术科的鉴定报告已经明确,签名是张明伪造的。现在的问题是,张明为什么要伪造这份赠与合同?他和那个叫王浩的受赠人是什么关系?还有,赵建国的去世是否和这件事有关?投影幕上切换出张明的个人资料。张明,男,三十八岁,是赵建国的远房侄子,在一家小型装修公司做项目经理。半年前,张明因赌博欠下五十多万的高利贷,近期被债主多次上门催债。
动机很明显。副队长老周说道,赵建国的那套学区房市值至少三百万,张明欠了巨额赌债,很可能是想通过伪造赠与合同,将房产过户到自己控制的人名下,然后变现还债。那个王浩,说不定就是他找的替身,或者是高利贷公司的人。但有一个疑点。李伟皱起眉头,赵建国患有帕金森病,无法正常签名,这一点张明作为远房侄子应该是知道的。他为什么还要伪造签名,而不是选择其他方式?比如伪造遗嘱,或者找人冒充赵建国办理过户?
可能是因为赠与过户的手续相对简单,而且税费更低。小林补充道,房产赠与只需要赠与人与受赠人双方的身份证明、赠与合同和公证声明,不像遗嘱继承那样需要所有继承人到场签字。张明应该是想尽快把房产变现,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还有一个问题。陈默突然开口,他刚从技术科赶过来,手里拿着一份补充鉴定报告,我们对赠与合同上的指纹进行了提取,除了张明的指纹,还有另一个陌生男性的指纹。经过比对,这个指纹不属于房产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也不属于赵家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王浩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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