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指尖在专案组会议桌的磨砂玻璃面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短暂的白痕。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墙上的电子钟时针刚跳过晚上九点,荧光屏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冷色。桌上摊着张大爷的基本资料,一张泛黄的一寸照片里,老人嘴角带着点拘谨的笑,谁也想不到,再次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技术科再把尸检报告详细说一遍,别漏任何细节。苏然的声音打破沉默,她刚三十出头,短发利落地贴在耳后,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作为刑侦支队最年轻的女队长,她靠的从不是运气,而是对细节近乎偏执的把控。技术科的李默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将一叠照片依次铺开。照片上的尸块被透明证物袋包裹着,边缘整齐,最引人注目的是包裹尸块的材料——三层防水油布,外层还裹了一层黑色垃圾袋,袋口用工业级尼龙绳捆得严严实实,绳结打得异常规整,像是经过专业训练。
尸块共七块,分割处肌肉组织切口平整,骨骼切口有轻微锯齿状,推测凶器是锋利的重型刀具,比如屠宰刀或者木工锯。李默的声音有些干涩,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四到六天前,和张大爷失踪的时间吻合。致命伤在颈部,颈动脉和气管被一次性切断,死者几乎没有挣扎痕迹,大概率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害的。
苏然皱眉:毫无防备?独居老人,警惕性一般都很高,除非是熟人作案?还有个关键点。李默翻到下一张照片,油布内侧检测到少量松香和金属碎屑,金属成分是黄铜。另外,尸块皮肤上沾了极细的蓝灰色纤维,初步判断是老旧地毯的材质。
负责走访的赵磊刚从老城区赶回来,额头上还沾着灰尘。他扯了扯衣领,语气沉重:张大爷,本名张建国,今年68岁,退休前是机床厂的钳工,老伴十年前去世,唯一的儿子在国外定居,五年没回来过。老人平时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打交道,但没听说和谁结过仇。他将一份走访记录拍在桌上:我问了他前后三栋楼的邻居,都说张大爷每天的生活特别规律,早上七点去巷口买早点,上午在家侍弄花草,下午要么去棋牌室下棋,要么在楼下晒太阳。失踪那天早上,有邻居看到他去买了油条,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棋牌室?苏然捕捉到关键信息,他常去的棋牌室在哪?里面的人对他熟悉吗?就在老城区中心的兴隆巷里,叫老友棋牌室,老板姓王,大家都叫他王胖子。赵磊补充道,我去问过王胖子,他说张大爷确实常来,但输赢都不大,上周还因为五块钱和一个叫刘三的人吵了几句,不过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苏然起身走到白板前,用马克笔写下张建国三个字,然后在旁边列出几个关键词:钳工、独居、棋牌室、刘三、松香、黄铜、蓝灰色地毯。她盯着白板看了片刻,沉声道:现在分三组行动。一组由赵磊带队,去核查刘三的身份和行踪,重点查张大爷遇害时间段他在哪里;二组去机床厂调取张建国的退休档案,了解他生前的人际关系和工作情况,尤其是有没有和同事发生过矛盾;三组跟我再去张大爷家,现场可能还有遗漏的线索。众人领命散去,会议室很快只剩下苏然一人。她拿起张大爷的照片,老人眼角的皱纹很深,眼神里带着独居老人常见的落寞。她总觉得,这起案子不像简单的仇杀或抢劫,那种规整的尸块包裹方式,还有特殊的残留物,都透着一股诡异。
张大爷的家在老城区的和平里小区,是一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六层红砖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皮斑驳脱落,楼梯扶手锈迹斑斑。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技术科之前已经来过一次,提取了指纹和足迹,但苏然还是决定亲自再看看。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房子是两居室,陈设简单陈旧,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茶水,杯壁上结了一层薄垢。阳台上摆着十几盆花草,叶片已经枯萎发黄,显然多日没人打理了。队长,你看这里。跟在身后的年轻警员小林突然喊道。他正蹲在卧室的墙角,那里铺着一块蓝灰色的旧地毯,地毯边缘有一处明显的污渍,颜色暗沉,像是干涸的血迹。
苏然立刻凑过去,戴上手套轻轻拨开地毯。污渍下方的地板上,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她让小林用证物袋将地毯取样收好,又仔细检查了卧室的其他地方。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些现金,大概三千多块,还有几张存折,余额都不算多。奇怪,要是抢劫杀人,为什么现金和存折都没动?小林疑惑道。
苏然没说话,她走到客厅的电视柜旁,那里摆着一个老式的收音机,旁边还有一个工具箱。她打开工具箱,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钳工工具,扳手、螺丝刀、游标卡尺一应俱全,工具上都擦得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对它们很爱惜。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把黄铜材质的小锤子上。锤子的手柄处有明显的磨损,锤头边缘沾着一点淡黄色的物质。小林,把这个锤子取样,送去技术科比对,看看是不是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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