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咖啡苦味,窗外的梧桐叶被深秋的风卷得沙沙作响,落在窗台上,像一层薄薄的愁绪。投影仪的光线在白墙上投下两张年轻的面孔,左边是李哲,清隽的眉眼间带着学术研究者特有的专注,照片里的他正拿着笔在实验记录上写写画画,白大褂的袖口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试剂痕迹;右边是王辰,穿着同样的白大褂,站在李哲斜后方,嘴角挂着一抹近乎公式化的微笑,眼神却有些飘忽,像是落在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上。截至目前,我们排查了理化学院三楼实验室的所有人员,包括学生、实验员和保洁阿姨,没有发现明显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吻合的嫌疑人。负责此案的老刑警周建斌用激光笔点了点屏幕下方的尸检报告,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尸检结果确认,李哲死于N-二甲基亚硝胺中毒,这种物质毒性极强,微量即可致命,且在体内代谢快,若不是法医提前预判到是毒物谋杀,恐怕很难检测出来。
坐在会议桌角落的林悦微微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她不是警方的人,严格来说,只是因为案发时她正在理化学院做一项关于学术压力下青年群体心理状态的调研,又恰巧是第一个发现李哲晕倒在实验室的人,才被周建斌临时请过来协助分析。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屏幕上王辰的照片吸引了——那笑容太刻意了,像是用尺子量着嘴角的弧度扯出来的,眼底深处藏着的东西,是她在无数个被学术压力逼到崩溃的受访者眼中见过的同款:不甘、嫉妒,还有一丝被掩盖得极好的……自卑。周队,林悦忽然开口,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默,我想看看王辰和李哲近三年的学术成果对比,还有他们共同参与的项目资料,尤其是这次出事前,他们正在合作的那篇《新型纳米催化剂在有机合成中的应用》论文的相关记录。
周建斌愣了一下,随即朝旁边的年轻警员示意:把资料给林老师送过去。他对这个年轻的心理学研究者印象很深,案发当天,所有人都围着晕倒的李哲慌乱喊叫时,只有林悦保持着冷静,不仅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还下意识地保护了现场,甚至注意到当时站在人群外的王辰,脸色白得像纸,手指死死抠着实验室的门把手。资料很快送到了林悦面前,厚厚的一摞,从两人的入学档案到发表的论文、参与的课题,一应俱全。林悦指尖划过纸张,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在破译一串隐藏的密码。李哲的履历堪称完美:保送研究生,连续三年拿国家奖学金,以第一作者身份在《ACS Nano》《Angewandte Chemie》等顶刊发表论文五篇,主持校级课题两项,是理化学院院长最看重的得意门生,连实验室里最精密的仪器,导师都放心让他单独操作。
而王辰的资料,像是被按了“慢放键”的复刻版。同样是保送研究生,同样师从院长,可他的学术之路却始终笼罩在李哲的阴影下。三年里,他以第二作者身份发表的论文有七篇,第一作者的论文只有两篇,且发表的期刊影响因子都远低于李哲。在导师的课题结题报告里,对李哲的评价是创新能力突出,学术思维敏锐,对王辰则是踏实认真,辅助工作到位。
辅助工作……林悦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停在一份项目组会议记录上。那是半年前的一次讨论会,记录人是王辰,字迹工整得有些刻板。在讨论内容一栏里,清晰地写着李哲提出的关于纳米催化剂合成路径的新想法,后面跟着王辰的补充意见,被画了个括号,标注着可进一步验证。而在她之前调研时拿到的一份匿名问卷里,有个受访者写道:永远都是辅助,我的想法再好,也只是别人光芒下的影子,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份问卷的提交IP,似乎就在理化学院的实验室区域。
林老师,有发现?周建斌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凑了过来。林悦抬眸,目光落在屏幕上王辰的照片上:周队,你有没有觉得,王辰看李哲的眼神,不像普通的同学,更像……一个被困在玻璃罩里的人,看着外面的光,既渴望又绝望。她顿了顿,翻到论文署名的相关资料,你看,这次他们合作的这篇论文,最初的选题报告里,第一作者写的是王辰,通讯作者是导师,李哲是第二作者。但在三个月前的修改版里,第一作者变成了李哲,王辰降到了第二。
周建斌皱起眉:这署名还能随便改?学术论文的署名有严格规定,通常以贡献度大小排序。林悦解释道,但很多时候,会掺杂主观因素,比如导师的偏好、学生的学术地位。我去实验室调研时,听几个学生说,这篇论文的核心实验数据,其实有一半是王辰熬夜做出来的,只是在最后的理论分析阶段,李哲提出了更完善的框架,导师就拍板改了署名。就在这时,年轻警员匆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检测报告:周队,实验室水槽下方的排水口残留物检测结果出来了,发现了N-二甲基亚硝胺的痕迹,还有一个被丢弃的针管碎片,上面只有王辰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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