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布,沉沉压在青岩村的上空。村口老槐树上的喇叭早就没了声响,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昏黄的灯,像被风快要吹灭的萤火。李建军把警车停在路边的土坡下,车灯熄灭的瞬间,周遭的寂静几乎要把人吞没,只有远处山坳里隐约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听着格外渗人。李队,这村里静得有点吓人。副驾驶上的周凯揉了揉太阳穴,连续两天的走访让他眼底泛着青黑,王建国和刘志强这俩失踪的,除了都是青岩村的,之前看着也没什么交集,怎么就突然都没影了?
李建军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刚想点上,又想起这是在村里,怕惊扰了村民,又塞了回去。他望着车窗外黑黢黢的村庄轮廓,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作为市刑侦支队的老刑警,他办过的失踪案不少,但像这次这样,两个失踪者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失联,家属报案时的慌乱和隐忧,总让他觉得事情不简单。不是没交集,是我们还没找到那个交点。李建军的声音低沉,带着常年办案磨出来的沉稳,走,再去刘志强家看看。他媳妇张桂兰昨天话没说完,眼神躲躲闪闪的,肯定有事儿。
两人推开车门,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刘志强家在村子西头,是个低矮的土坯房,院墙是用碎石和泥巴垒的,墙头还插着几根断了头的玉米杆。院里的灯还亮着,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能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在来回晃动。周凯上前敲了敲门,院里的动静瞬间停了。过了好一会儿,门里才传来张桂兰带着怯意的声音:谁啊?
桂兰嫂子,是我们,上午来过的警察,李建军和周凯。李建军的声音放得温和,尽量不让她觉得紧张。又沉默了几秒,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张桂兰探出头来,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痕。李警官,周警官,这么晚了,你们咋又来了?
嫂子,打扰你休息了,就是还有几个事儿想问问你,不耽误你太久。李建军说着,指了指院里的小板凳,方便让我们进去坐会儿不?张桂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拉开了,侧身让他们进去。院里种着几棵青菜,墙角堆着一堆柴火,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和悲伤的味道。她把两人让到屋檐下的小板凳上,转身进了屋,端出两杯温水,杯子边缘还带着几道裂纹。
嫂子,上午问你,志强失踪前有没有跟谁起过冲突,你说没有,可我看你当时好像有话没说。李建军接过水杯,没喝,就那么握在手里,目光平静地看着张桂兰,现在就我们俩,你要是知道啥,尽管说,我们肯定能帮你找到志强。张桂兰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她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声音带着哭腔:李警官,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敢说……志强他,他失踪前,跟赵强闹过矛盾。赵强?周凯立刻拿出笔记本,笔尖顿在纸上,哪个赵强?是村东头开矿的那个赵强吗?
张桂兰点点头,眼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就是他。志强去年冬天开始,就跟着赵强在村后的老矿洞里干活,说是采什么石胆,能卖不少钱。一开始赵强还按时给工钱,可这大半年,工钱越拖越久,上个月志强去找他要,俩人吵起来了,赵强还动手打了志强……
李建军的眼神沉了沉。赵强这个名字,他上午在村里走访时就听过几次。这人是外乡人,三年前来到青岩村,说要开发村后的废弃矿洞,一开始给村里许诺了不少好处,可后来听说行事越来越霸道,村里不少人都怕他。志强跟赵强除了工钱,还有别的矛盾吗?李建军追问。
有……张桂兰吸了吸鼻子,声音压得更低了,大概半个月前,志强晚上回来,脸色特别难看,说矿洞里出事了,好像是有个工人被石头砸伤了,赵强没送医院,直接给了点钱就把人打发走了。志强说那矿洞根本就不正规,是非法采矿,他想跟几个工友一起去告赵强,还说……还说他手里有赵强偷采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周凯追问。 我不知道具体是啥,他没跟我说太细,就说藏在安全的地方了。张桂兰的声音带着恐惧,我当时劝他别惹赵强,那人心狠手辣,村里谁都不敢得罪他。可志强说,不能让赵强把大家的血汗钱都吞了,还说那矿洞再这么采下去,早晚要出大事。从那之后,他就总说有人跟着他,出门都小心翼翼的,直到……直到十天前,他早上出去说要去镇上,就再也没回来。
李建军和周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如果张桂兰说的是真的,那刘志强的失踪,恐怕和赵强脱不了干系。可另一个失踪者王建国,和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嫂子,你知道王建国吗?就是村里另一个失踪的人,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有点驼背。李建军问道。张桂兰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知道,建国叔嘛,他……他好像也在赵强的矿上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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