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把李伟的供述记录往桌上一摊,台灯的光在纸面边缘晕开圈冷黄,烟灰缸里第三根烟蒂还冒着丝余烟。他指尖在郊区废弃仓库那行字上顿了顿,抬头时正撞见林晓眼里的光——这姑娘刚从警校毕业满半年,睫毛上还沾着点没褪的学生气,手里攥着的笔杆都攥出了白印。
陈队,这老鬼敢在咱们市交易重量级文物,是真不怕栽啊?林晓的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兴奋,要不要现在就去仓库踩点?陈峰没接话,先拿起李伟的供述录像回放。屏幕里的李伟缩在审讯椅上,喉结动得厉害:我真就只卖东西,老鬼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他左手有块疤,像个鬼字,说话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这次的货说是能镇住场子,我猜是青铜器,之前他提过一句墓里刚出来的。青铜器三个字让陈峰眉骨跳了跳。上个月城西邙山刚报了起古墓被盗案,考古队去的时候,墓里只剩满地碎陶片,陪葬的青铜礼器全没了——当时他就觉得这案子不简单,现在看,李伟嘴里的重量级十有**就是那批东西。
先汇报支队,申请搜查令。陈峰掐了烟,起身拿外套,踩点可以,但得伪装,那片郊区都是老厂房,贸然进去容易打草惊蛇。你去车库开那辆民用牌照的帕萨特,再找两套情侣装——咱们装成周末去郊区拍照的小年轻。林晓愣了愣,脸有点红:啊?情侣装?
不然你以为穿警服去?陈峰扯了扯嘴角,从抽屉里摸出个相机,把头发放下来,别总扎着马尾,像个刚毕业的。半小时后,帕萨特驶出市区,越往郊区走,路边的树越密,柏油路渐渐变成坑洼的土路,风里都裹着枯草的味道。林晓把车窗降了点,看着导航:快到了,陈队,前面那个红砖墙的就是废弃仓库,以前是个农机厂。陈峰放慢车速,目光扫过仓库外墙——墙皮掉得厉害,露出里面的红砖,铁门锈得快合不上,门缝里塞着几根枯树枝。他往路边的荒草地指了指:停那边,别靠太近。
两人换了衣服,林晓把长发散下来,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陈峰则举着相机,装作取景的样子,慢慢往仓库挪。离铁门还有十米远时,陈峰突然拽了林晓一把,往旁边的断墙后躲——铁门后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谁让你在这儿抽烟的?老鬼说了,交易前不准留下任何痕迹!一个粗嗓门骂道,接着是打火机被摁灭的声音。
林晓屏住呼吸,从断墙缝里往外看——两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铁门边,一个正把烟蒂往兜里塞,另一个手里拿着根铁棍,往仓库里探了探。她刚想掏手机拍照,陈峰却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头。等那两个男人进了仓库,铁门重新关上,陈峰才拉着林晓往后退。回到车上,林晓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两人肯定是老鬼的手下,看那样子,仓库里说不定已经囤货了。
不一定。陈峰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那两人手里没拿东西,更像在巡逻。而且你注意到没,那个塞烟蒂的,兜里的烟盒露了个角,是黄山牌,咱们市很少见,产地在安徽——老鬼的手下可能不是本地人。他把刚才捡到的一根枯树枝扔在副驾,树枝上挂着点深蓝色的布料纤维:这是从铁门上刮下来的,回去让技术科化验,看看是什么材质,有没有特殊涂层。回到市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技术科的老张还在加班,看见陈峰手里的布料纤维,立刻拿去化验。陈峰则带着林晓去了文物科,找到张教授——这位老爷子是省内有名的青铜器专家,上个月邙山古墓被盗案,就是他去做的现场鉴定。
张教授的办公室堆满了书,桌上还摊着张古墓结构图。听陈峰说完李伟的供述,老爷子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他指着图上的一个标注:邙山那座墓是战国时期的,墓主人是个贵族,陪葬品里有件青铜方鼎,高差不多一米二,重两百多斤,上面刻着饕餮纹,是国家一级文物——这东西要是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您觉得重量级文物会不会就是这尊鼎?林晓问。
十有**。张教授从抽屉里拿出张照片,照片上的青铜方鼎泛着暗绿色的包浆,纹路清晰,这是之前考古队拍的,你看这鼎耳上的铭文,只有半段,另一半在盗洞附近没找到——老鬼要是真有这东西,交易时肯定会露出来验真伪。正说着,技术科的老张打来了电话。陈峰接起,脸色渐渐沉下来:你说什么?布料纤维是消防服材质?而且上面有柴油味?挂了电话,陈峰把情况跟两人说:技术科化验出,布料是阻燃消防服的边角料,上面的柴油味很浓——仓库里可能有易燃易爆物,或者老鬼想交易后毁尸灭迹。
林晓皱起眉:那咱们布控的时候得更小心了,万一他引爆仓库,不仅人抓不到,文物也可能毁了。陈峰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支队领导打电话,申请增派消防和防爆人员。挂了电话,他看了眼墙上的钟:现在是十一点,明天一早,林晓你去查一下郊区农机厂的租赁记录,看看最近有没有人租过仓库;张教授,麻烦您联系一下文物局,准备好文物鉴定和接收的手续,一旦抓到人,文物得立刻保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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