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档案馆三楼的临时查阅区,暖气似乎总比其他楼层低上两度。苏然将驼色大衣的领口又紧了紧,指尖划过一叠泛黄的文件夹时,指腹沾了层薄薄的灰——这是她在这里泡的第三个整天,目标是十年前11·29 连环性侵案案发前后,全市所有售卖过黑色长款风衣的服装销售记录。
上集结尾,她在案发现场唯一的物证——半枚带羊毛纤维的纽扣上,检测出了特殊的进口羊毛成分,结合目击者模糊的黑色长风衣描述,终于将这条被忽略了十年的线索重新拽回视野。可现实比她预想的更棘手:2014 年前后,本市大小服装店超过三千家,其中一半是没有电子台账的个体小店,十年过去,多数纸质记录要么随店铺倒闭被销毁,要么被堆在档案馆的角落,连索引都没来得及做。
苏警官,真不再歇歇?你这眼睛都红了。隔壁桌的老档案员张叔端来一杯热水,搪瓷杯沿还沾着点茶渍,十年前的个体户记录,哪那么好找?当年工商那边普查,好多小店连进货单都没留全。
苏然接过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稍微缓了缓,视线却没离开桌上摊开的《2014 年服装行业备案名录》:张叔,您还记得 2014 年冬天,有没有哪家外贸店进过特别的风衣?比如……面料是进口羊毛,袖口有金属按扣,内衬是藏青色的?
这是她根据纽扣纤维和目击者补充描述,还原出的风衣细节——当年的目击者是个学生,十年后再回忆,只模糊记得“风衣扣子是银色的,里面的布不是黑的”,这点细节成了她唯一的抓手。张叔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下大腿: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事儿!2015 年清理过期档案的时候,有个老城区的外贸店老板,非要把店里的账本捐过来,说怕自己弄丢了,以后儿子想查都没处查。那账本里好像记过进口羊毛风衣,具体啥样我忘了,但那家店的名字我有印象,叫风尚外贸,在幸福街那边。风尚外贸?苏然猛地坐直身子,手里的热水晃出了几滴,您能找到那本账本吗?张叔指了指最里面的货架:就在最里面那排个体工商户捐赠档案里,编号是 G-2015-078,不过那账本是手写的,字又小又密,你可得有耐心。
苏然连声道谢,抓起文件夹就往货架走。最里面的货架常年照不到阳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她蹲在地上翻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一堆落满灰的硬壳本里,找到了那本标着G-2015-078的账本——蓝色封皮已经褪色,边角卷得像朵花,封面上用圆珠笔写着风尚外贸 2013-2015 进货销售台账,字迹遒劲,带着点生意人特有的工整。
她抱着账本回到查阅区,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王建国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这应该就是店主的名字。账本里的每一笔记录都写得清清楚楚,进货日期、商品名称、数量、单价,甚至连进货渠道都备注得明明白白。苏然的手指顺着日期往下滑,心脏在胸腔里越跳越快,直到翻到 2014 年 11 月 15 日那一页,一行字让她的呼吸瞬间停住,进货:黑色进口羊毛长风衣,5 件,单价 380 元,渠道:李哥(尾货),特征:金属按扣,藏青内衬。就是这个!
她接着往下查销售记录,2014 年 11 月 22 日,账本上写着:销售:黑色羊毛风衣 1 件,单价 580 元,付款方式:现金,客户特征:男,约 30 岁,身高 180 左右,左手戴黑手套。11 月 22 日——距离11·29 案案发,只有 7 天。苏然的指尖在左手戴黑手套这几个字上反复摩挲,十年前的案卷里,目击者曾提到嫌疑人左手好像一直插在兜里,没露出来过,当时警方以为是嫌疑人习惯,现在想来,或许是为了掩盖什么?比如疤痕,或者残疾?
她接着往后翻,2014 年 12 月 5 日,又有一笔风衣销售记录:销售:黑色羊毛风衣 1 件,单价 580 元,付款方式:现金,客户特征:男,同上,未留联系方式。同上两个字让苏然的眉头拧了起来——同一个人?案发后还来买过一件?还是说,是特征相似的另一个人?账本查到最后,五件风衣只卖出了这两件,剩下的三件在 2015 年 3 月风尚外贸倒闭时,被王建国以“滞销品”的名义低价处理了。苏然合上账本,杯里的热水已经凉透,可她的手心却全是汗——终于,这条断了十年的线索,有了第一个明确的指向:店主王建国,以及那个两次购买风衣、左手戴黑手套的男人。
第二天一早,苏然没去警局,直接开车往老城区的幸福街赶。根据档案馆的工商备案,风尚外贸当年的地址在幸福街 127 号,可等她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模样——一半的老房子被拆成了废墟,剩下的也用红漆画了“拆”字,路边堆着建筑垃圾,风一吹,尘土漫天。苏然停好车,走到一个挂着幸福街社区服务站的小平房里,里面只有一个穿蓝色马甲的大妈在整理文件。大妈您好,我想问下,您知道以前幸福街 127 号的‘风尚外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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