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皮鞋尖第三次陷进古桥底下的烂泥里时,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九月的南方,连晚风都裹着黏腻的潮气,像块浸了水的棉絮堵在胸口。桥洞下的LED探照灯把每一寸草丛都照得发白,草叶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却照不透这连绵多日的僵局。
林队,西边这片搜完了,还是没东西。对讲机里传来小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那通报案电话响起,市局刑侦支队在这座始建于道光年间的青石板古桥周边已经耗了整整七十多个小时。三名女性接连失踪,最后一次有人见到第一名失踪者陈玥,就是在古桥南岸的便利店买过一瓶矿泉水,监控里她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扎着低马尾,手里攥着的帆布包上还挂着个小熊挂饰——可那之后,她就像被古桥吞了似的,没了半点踪迹。
林砚蹲下身,指尖戳了戳脚下的泥土。前两天下过一场暴雨,原本可能存在的脚印、车辙都被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齐腰深的鬼针草和狗尾草在风里晃。他盯着桥身那些斑驳的石刻,龙纹的鳞片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倒是桥洞侧壁上还留着几处新鲜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蹭过,边缘还沾着点暗绿色的漆屑。
再搜一遍,重点看草丛根部,特别是有倒伏痕迹的地方。林砚对着对讲机说,自己则顺着桥洞西侧的斜坡往下走。泥地太滑,他不得不抓住旁边的野蔷薇藤,指尖被刺扎得生疼。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小苏的惊呼,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让林砚的心脏猛地一缩。林队!你快来!这里有东西!
小苏蹲在一片被压倒的狗尾草里,手里捏着个银色的小物件,探照灯的光打在上面,反射出冷冽的光。林砚快步走过去,看清那物件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枚水滴形的银耳环,环扣处缠着几根褐色的长发,耳坠下方还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珍珠边缘有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磕碰过。
拿证物袋来,别用手碰。林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他盯着那枚耳环,脑子里飞速闪过陈玥失踪案的卷宗照片——陈玥的未婚夫在笔录里提过,他在陈玥失踪前一周,送了她一对定制的银耳环,珍珠是淡水珠,每颗上面都有独一无二的天然纹路,而耳坠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玥字。技术科的老张很快赶来,戴着无菌手套小心翼翼地将耳环装进证物袋。当他用强光手电照射耳环内侧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半秒——一道淡金色的“玥”字清晰地映在灯光下,与卷宗里的描述分毫不差。
是陈玥的。老张的声音带着确认的沉重,环扣处的头发我会带回实验室做DNA比对,但从长度和发色来看,大概率是她的。林砚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那片被压倒的草丛上。狗尾草的茎秆不是自然倒伏,而是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好几根草茎从根部被扯断,断口处还沾着湿润的泥土,痕迹朝着桥洞深处延伸,一直到靠近河水的位置,才被上涨的水位淹没。
痕迹科的人呢?让他们立刻过来,把这片拖拽痕固定下来。林砚站起身,环顾四周。古桥的位置很偏,北边是一片废弃的纺织厂,南边靠着护城河,只有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通向市区。监控只有在水泥路入口处有一个,而且还是坏了半年多的摆设——这也是前三天搜索毫无进展的原因之一。
林队,你看这里。小苏突然指着拖拽痕迹旁边的泥地,好像有车轮印?林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泥地上果然有两道浅浅的压痕,因为暴雨冲刷,痕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小型车辆的轮胎印,纹路是常见的横纹,只是左前轮的印子比右前轮深一些,像是左前轮负重更大,或者轮胎本身有磨损。
老张,把轮胎印也拓下来,注意别破坏拖拽痕。林砚蹲下身,用手量了量轮胎印的宽度,大概是紧凑型轿车,或者SUV?得回去比对数据库,不过从压痕深度来看,车辆自重应该不轻,而且当时可能载了东西。老张一边往泥地上喷固定剂,一边说,拖拽痕的方向是朝着河边的,你说会不会是……把人从这里拖到船上,然后运走了?
林砚摇了摇头。护城河的水流虽然平缓,但最近雨水多,河面上漂浮着不少水草和垃圾,而且下游三公里就是水闸,每天都会有巡逻船经过,如果真有船在这里靠岸,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嫌疑人把陈玥带到这里,可能发生了争执,耳环不小心掉在草丛里,之后嫌疑人拖拽陈玥到车上,然后开车离开——至于拖拽到河边,或许是为了混淆视线,或者当时河边有什么临时停靠的交通工具。小赵,带两个人去查护城河下游的监控,重点看案发前后三天经过水闸的船只,特别是小型货船和渔船。林砚对着对讲机安排任务,另外,查一下古桥周边五公里内的废弃厂房和仓库,特别是北边的纺织厂,我记得那里面有不少空置的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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