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胡惟庸跪在冰冷的金砖上,直到朱元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殿,他才在内侍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那张老脸上,再不见平日里的半分儒雅,只剩下被羞辱到极致的铁青。
他死死攥着拳头,一言不发地走出奉天殿。阳光刺眼,但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朱剩!
这笔账,咱家记下了!
……
与丞相府的阴云惨淡截然相反,此刻的临淮王府,简直就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朱剩被罚“闭门思过”的圣旨刚到,王府的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但关上的大门,却隔绝不了满院的喧嚣和肉香。
院子里,十几堆篝火烧得正旺,整只整只的肥羊、乳猪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金黄的油滴落在火炭上,激起一阵阵诱人的香气,飘出围墙,传出老远。
锦衣卫的核心成员,林风、毛骧,还有胖子蒋寰,再加上常茂、李景隆这些勋贵子弟,上百号人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王爷!我敬您一碗!”一名脸上还带着伤疤的校尉,端着比他脸还大的海碗,激动得满脸通红,“要不是王爷,弟兄们这口恶气,这辈子都出不了!那帮酸儒,就该那么骂!”
朱剩一脚踩在板凳上,同样端起一个大碗,哈哈大笑:“骂他们都是轻的!下次再敢惹我们锦衣卫,本王带你们直接抄了他们家,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王法!”
“好!”
众人轰然叫好,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常茂和李景隆更是左右开弓,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抓着羊腿,吃得满嘴是油。
“剩哥,您这招真是高啊!”李景隆满脸崇拜,“这哪是闭门思过,这分明是陛下给您放假,让您庆功呢!”
“那是!”朱剩灌了一大口酒,得意洋洋地抹了把嘴,“你当咱叔是傻子?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咱这是帮他老朱家出气,他心里指不定多乐呵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唯有新上任的副指挥使毛骧,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着酒,吃着肉,一言不发。但他的眼神,却一直在观察着朱剩。
他看着朱剩毫无架子地和最底层的校尉勾肩搭背,看着他三言两语就让这群桀骜不驯的汉子嗷嗷叫着要为他卖命,心中那份震惊,比在朝堂上更甚。
这临淮王,收买人心的手段,简直是炉火纯青!
就在王府内热火朝天之时,丞相府的书房里,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冰窖。
“相爷!那朱剩……他竟在王府大摆筵席!哪有半点闭门思过的样子!”一名御史气愤地禀报道,“这简直是视国法为无物,视陛下为无物啊!”
胡惟庸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朝堂上的交锋,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精心策划的舆论攻势,被朱剩用最粗暴、最不讲理的方式,一拳砸得粉碎。
现在,朱剩更是用一场庆功宴,来狠狠地嘲讽他这个手下败将。
“硬的不行……礼法压不住他……”胡惟庸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冷,“那咱家,就换个玩法!”
他猛地一拍桌子,把那御史吓得一哆嗦。
“你去!给咱家再上一道折子!”
“还……还弹劾?”那御史有些发怵。
“这次,不弹劾他言行无状!”胡惟庸冷笑道,“咱家要查他的钱!”
“钱?”
“对!”胡惟庸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他朱剩建立锦衣卫,招兵买马,又是高额俸禄,又是优厚抚恤!这笔钱,户部可没出!他从哪来的?”
“还有那海天宴!一场文会,彩头就是千两白银!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哪来这么大的财力?这背后,必有猫腻!”
“咱家就要弹劾他,账目不清,资金来源不明,有贪墨朝廷款项,私自经商敛财的嫌疑!”
这番话,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那御史眼前一亮!
是啊!
打打杀杀,那是武将勋贵擅长的。吟诗作对,那小子邪门得很!
但说到钱,说到账本!这可是他们文官的领域!
查账!
只要查出一点问题,哪怕只是程序上的瑕疵,就能给他扣上一个“贪腐”的大帽子!这罪名,可比“有辱斯文”要重得多!就算是朱元璋,也绝不敢公然包庇一个贪腐的王爷!
“相爷高明!”那御史激动地一躬到底。
胡惟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去吧,发动我们所有的人!给咱家把这件事闹大!咱家就不信,他朱剩的钱,能比他的嘴还干净!”
新一轮的风暴,再次开始酝酿。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临淮王府的酒宴之上,朱剩已经预判了他们的所有动作。
酒过三巡,朱剩将满脸通红的李景隆拉到一边。
“剩哥,嗝……您还有啥吩咐?是不是要带弟兄们去平康坊听曲儿?”李景隆打着酒嗝,舌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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